起旃蒙作噩,盡玄黓執徐,凡八年。
世祖武皇帝上之上泰始元年(乙酉,公元二六五年)
春,三月,吳主使光祿大夫紀陟、五官中郎將洪璆與徐紹、孫彧偕來報聘。
紹行至濡須,有言紹譽中國之美者,吳主怒,追還,殺之。
夏,四月,吳改元甘露。
五月,魏帝加文王殊禮,進王妃曰後,世子曰太子。
癸未,大赦。
秋,七月,吳主逼殺景皇后,遷景帝四子於吳;尋又殺其長者二人。
八月,辛卯,文王卒,太子嗣爲相國、晉王。
九月,乙未,大赦。
戊子,以魏司徒何曾爲晉丞相;癸亥,以驃騎將軍司馬望爲司徒。
乙亥,葬文王於崇陽陵。
冬,吳西陵督步闡表請吳主徙都武昌;吳主從之,使御史大夫丁固、右將軍諸葛靚守建業。
闡,騭之子也。
十二月,壬戌,魏帝禪位於晉;甲子,出舍於金墉城。
太傅司馬孚拜辭,執帝手,流涕歔欷不自勝,曰:“臣死之日,固大魏之純臣也。
”丙寅,王即皇帝位,大赦,改元。
丁卯,奉魏帝爲陳留王,即宮於鄴;優崇之禮,皆仿魏初故事。
魏氏諸王皆降爲候。
追尊宣王爲宣皇帝,景王爲景皇帝,文王爲文皇帝。
尊王太后曰皇太后。
封皇叔祖父孚爲安平王,叔父幹爲平原王、亮爲扶風王、伷爲東莞王、駿爲汝陰王、肜爲樑王、倫爲琅邪王,弟攸爲齊王、鑑爲樂安王、機爲燕王,又封羣從司徒望等十七人皆爲王。
以石苞爲大司馬,鄭衝爲太傅,王祥爲太保,何曾爲太尉,賈充爲車騎將軍,王沈爲驃騎將軍。
其餘文武增位進爵有差。
乙亥,以安平王孚爲太宰,都督中外諸軍事。
未幾,又以車騎將軍陳騫爲大將軍,與司徒義陽王望、司空荀顗,凡八公,同時並置。
帝懲魏氏孤立之敝,故大封宗室,授以職任,又招諸王皆得自選國中長吏;衛將軍齊王攸獨不敢,皆令上請。
詔除魏宗室禁錮,罷部曲將及長吏納質任。
帝承魏氏刻薄奢侈之後,欲矯以仁儉,太常丞許奇,允之子也,帝將有事於太廟,朝議以奇父受誅,不宜接近左右,請出爲外官;帝乃追述允之夙望,稱奇之才,擢爲祠部郎。
有司言御牛青絲紖斷,詔以青麻代之。
初置諫官,以散騎常侍傅玄、皇甫陶爲之。
玄,幹之子也。
玄以魏末士風頹敝,上疏曰:“臣聞先王之御天下,教化隆於上,清議行於下。
近者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,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,其後綱維不攝,放誕盈朝,遂使天下無復清議。
陛下龍興受禪,弘堯、舜之化,惟未舉清遠有禮之臣以敦風節,未退虛鄙之士以懲不恪,臣是以猶敢有言。
”上嘉納其言,使玄草詔進之,然亦不能革也。
初,漢徵西將軍司馬鈞生
起上章困敦,盡著雍涒灘,凡九年。
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(庚子,公元二八零年)
春,正月,吳大赦。
杜預向江陵,王渾出橫江,攻吳鎮、戍,所向皆克。
二月,戊午,王濬、唐彬擊破丹楊監盛紀。
吳人於江磧要害之處,並以鐵鎖橫截之;又作鐵錐,長丈餘,暗置江中,以逆拒舟艦。
濬作大筏數十,方百餘步,縛草爲人,被甲持仗,令善水者以筏先行,遇鐵錐,錐輒著筏而去。
又作大炬,長十餘丈,大數十圍,灌以麻油,在船前,遇鎖,然炬燒之,須臾,融液斷絕,於是船無所礙。
庚申,濬克西陵,殺吳都督留憲等。
壬戌,克荊門、夷道二城,殺夷道監陸晏。
杜預遣牙門周旨等帥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,襲樂鄉,多張旗幟,起火巴山。
吳都督孫歆懼,與江陵督伍延書曰:“北來諸軍,乃飛渡江也。
”旨等伏兵樂鄉城外,歆遣軍出拒王濬,大敗而還。
旨等發伏兵隨歆軍而入,歆不覺,直至帳下,虜歆而還。
乙丑,王濬擊殺吳水軍都督陸景。
杜預進攻江陵,甲戌,克之,斬伍延。
於是沅、湘以南,接於交、廣,州郡皆望風送印綬。
預杖節稱詔而緩撫之。
凡所斬獲吳都督、監軍十四,牙門、郡守百二十餘人。
胡奮克江安。
乙亥,詔:“王濬、唐彬既定巴丘,與胡奮、王戎共平夏口、武昌,順流長騖,直造秣陵。
杜預當鎮靜零、桂,懷輯衡陽。
大兵既過,荊州南境固當傳檄而定。
預等各分兵以益濬、彬,太尉充移屯項。

王戎遣參軍襄陽羅尚、南陽劉喬將兵與王濬合攻武昌,吳江夏太守劉朗、督武昌諸軍虞昺皆降。
昺,翻之子也。
杜預與衆軍會議,或曰:“百年之寇,未可盡克,方春水生,難於久駐,宜俟來冬,更爲大舉。
”預曰:“昔樂毅藉濟西一戰以並強齊,今兵威已振,譬如破竹,數節之後,皆迎刃而解,無復著手處也。
”遂指授羣帥方略,徑造建業。
吳主聞王渾南下,使丞相張悌督丹楊太守沈瑩、護軍孫震、副軍師諸葛靚帥衆三萬渡江逆戰。
至牛渚,沈瑩曰:“晉治水軍於蜀久矣,上流諸軍,素無戒備,名將皆死,幼少當任,恐不能御也。
晉之水軍必至於此,宜畜衆力以待其來,與之一戰,若幸而勝之,江西自清。
今渡江與晉大軍戰,不幸而敗,則大事去矣!”悌曰:“吳之將亡,賢愚所知,非今日也。
吾恐蜀兵至此,衆心駭懼,不可復整。
及今渡江,猶可決戰。
若其敗喪,同死社稷,無所復恨。
若其克捷,北敵奔走,兵勢萬倍,便當乘勝南上,逆之中道,不憂不破也。
若如子計,恐士衆散盡,坐待敵到,君臣俱降,無復一人死難者,不亦辱乎!”
三月,悌等濟江,圍渾部將城陽都尉張喬於楊荷。
喬衆才七千,
起玄黓敦牂,盡昭陽協洽,凡二年。
中宗元皇帝下永昌元年(壬午,公元三二二年)
春,正月,郭璞覆上疏,請因皇孫生,下赦令,帝從之。
乙卯,大赦,改元。
王敦以璞爲記室參軍。
璞善卜筮,知敦必爲亂,己預其禍,甚憂之。
大將軍掾穎川陳述卒,璞哭之極哀,曰:“嗣祖,焉知非福也!”
敦既與朝廷乖離,乃羈錄朝士有時望者,置己幕府,以羊曼及陳國謝鯤爲長史。
曼,祜之兄孫也。
曼、鯤終日酣醉,故敦不委以事。
敦將作亂,謂鯤曰:“劉隗奸邪,將危社稷,吾欲除君側之惡,何如?”鯤曰:“隗誠始禍,然城狐社鼠。
”敦怒曰:“君庸才,豈達大體!”出爲豫章太守,又留不遣。
戊辰,敦舉兵於武昌,上疏罪狀劉隗,稱:“隗佞邪讒賊,威福自由,妄興事役,勞擾士民,賦役煩重,怨聲盈路。
臣備位宰輔,不可坐視成敗,輒進軍致討。
隗首朝懸,諸軍夕退。
昔太甲顛覆厥度,幸納伊尹之忠,殷道復昌。
願陛下深垂三思,則四海乂安,社稷永固矣。
”沈充亦起兵於吳興以應敦,敦以充爲大都督、督護東吳諸軍事。
敦至蕪湖,又上表罪狀刁協。
帝大怒,乙亥,詔曰:“王敦憑恃寵靈,敢肆狂逆,方朕太甲,欲見幽囚。
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!今親帥六軍以誅大逆,有殺敦者,封五千戶侯。
”敦兄光錄勳含乘輕舟逃歸於敦。
太子中庶子溫嶠謂僕射周顗曰:“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,當無濫邪?”顗曰:“不然。
人主自非堯、舜,何能無失,人臣安可舉兵以脅之!舉動如此,豈得雲非亂乎!處仲狼抗無上,其意寧有限邪!”
敦初起兵,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,約與之俱下,卓許之。
及敦升舟,而卓不赴,使參軍孫雙詣武昌諫止敦。
敦驚曰:“甘侯前與吾語云何,而更有異?正當慮吾危朝廷耳!吾今但除奸兇,若事濟,當以甘侯作公。
”雙還報,卓意狐疑。
或說卓:“且僞許敦,待敦至都而討之。
”卓曰:“昔陳敏之亂,吾先從而後圖之,論者謂吾懼逼而思變,心常愧之。
今若復爾,何以自明!”卓使人以敦旨告順陽太守魏該,該曰:“我所以起兵拒胡賊者,正欲忠於王室耳。
今王公舉兵向天子,非吾所宜與也。
”遂絕之。
敦遣參軍桓羆說譙王承,請承爲軍司。
承嘆曰:“吾其死矣!地荒民寡,勢孤援絕,將何以濟!然得死忠義,夫復何求!”承檄長沙虞悝爲長史,會悝遭母喪,承往吊之,曰:“吾欲討王敦,而兵少糧乏,且新到,恩信未洽。
卿兄弟,湘中之豪俊,王室方危,金革之事,古人所不辭,將何以教之?”悝曰:“大王不以悝兄弟猥劣,親屈臨之,敢不致死!然鄙州荒弊,難以進討;宜且收衆固守,傳檄四
起屠維單閼,盡重光大荒落,凡三年。
中宗元皇帝中太興二年(己卯,公元三一九年)
春,二月,劉遐、徐龕擊周撫於寒山,破斬之。
初,掖人蘇峻帥鄉里數千家結壘以自保,遠近多附之。
曹嶷惡其強,將攻之,峻帥衆浮海來奔。
帝以峻爲鷹揚將軍,助劉遐討周撫,有功;詔以遐爲臨淮太守,峻爲淮陵內史。
石勒遣左長史王修獻捷於漢,漢主曜遣兼司徒郭汜授勒太宰、領大將軍,進爵趙王,加殊禮,出警入蹕,如曹公輔漢故事;拜王修及其副劉茂皆爲將軍,封列侯。
修舍人曹平樂從修至粟邑,因留仕漢,言於曜曰:“大司馬遣修等來,外表至誠,內覘大駕強弱,俟其覆命,將襲乘輿。
”時漢兵實疲弊,曜信之。
乃追汜還,斬修於市。
三月,勒還至襄國。
劉茂逃歸,言修死狀。
勒大怒曰:“孤事劉氏,於人臣之職有加矣。
彼之基業,皆孤所爲,今既得志,還欲相圖。
趙王、趙帝,孤自爲之,何待於彼邪!”乃誅曹平樂三族。
帝令羣臣議郊祀,尚書令刁協等以爲宜須還洛乃修之。
司徒荀組等曰:“漢獻帝都許,即行郊祀。
何必洛邑!”帝從之,立郊丘於建康城之巳地。
辛卯,帝親祀南郊。
以未有北郊,並地祗合祭之,詔:“琅邪恭王宜稱皇考。
”賀循曰:“《禮》,子不敢以己爵加於父。
”乃止。
初,蓬陂塢主陳川自稱陳留太守。
祖逖之攻樊雅也,川遣其將李頭助之。
頭力戰有功,逖厚遇之。
頭每嘆曰:“得此人爲主,吾死無恨!”川聞而殺之。
頭黨馮寵帥其衆降逖,川益怒,大掠豫州諸郡,逖遣兵擊破之。
夏,四月,川以浚儀叛,降石勒。
周撫之敗走也,徐龕部將於藥追斬之,及朝廷論功,而劉遐先之;龕怒,以泰山叛,降石勒,自稱兗州刺史。
漢主曜還,都長安,立妃羊氏爲皇后,子熙爲皇太子,封子襲爲長樂王,闡爲太原王,衝爲淮南王,敞爲齊王,高爲魯王,徽爲楚王;諸宗室皆進封郡王。
羊氏,即故惠帝后也。
曜嘗問之曰:“吾何如司馬家兒?”羊氏曰:“陛下開基之聖主,彼亡國之暗夫,何可並言!彼貴爲帝王,有一婦、一子及身三耳,曾不能庇。
妾於爾時,實不欲生,意謂世間男子皆然。
自奉巾櫛已來,始知天下自有丈夫耳!”曜甚寵之,頗干預國事。
南陽王保自稱晉王,改元建康,置百官,以張寔爲徵西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
陳安自稱秦州刺史,降於漢,又降於成。
上邽大飢,士衆困迫,張春奉保之南安祁山。
寔遣韓璞帥步騎五千救之;陳安退保綿諸,保歸上邽。
未幾,保復爲安所逼,寔遣其將宋毅救之,安乃退。
江東大飢,詔百官各上封事。
益州刺史應詹上疏曰:“元康以來,賤《經》尚道
起玄黓攝提格,盡強圉協洽,凡六年。
顯宗成皇帝下鹹康八年(壬寅,公元三四二年)
春,正月,己未朔,日有食之。
乙丑,大赦。
豫州刺史庾懌以酒餉江州刺史王允之;允之覺其毒,飲犬,犬斃,密奏之。
帝曰:“大舅已亂天下,小舅復欲爾邪!”二月,懌飲鴆而卒。
三月,初以武悼後配食武帝廟。
庾翼在武昌,數有妖怪,欲移鎮樂鄉。
徵虜長史王述與庾冰箋曰:“樂鄉去武昌千有餘裏,數萬之衆,一旦移徙,興立城壁,公私勞擾。
又江州當溯流數千裏,供給軍府,力役增倍。
且武昌實江東鎮戍之中,非但扞禦上流而已;緩急赴告,駿奔不難。
若移樂鄉,遠在西陲,一朝江渚有虞,不相接救。
方岳重將,固當居要害之地,爲內外形勢,使闚之心不知所向。
昔秦忌亡胡之讖,卒爲劉、項之資;周圍惡檿弧之謠,而成褒姒之亂。
是以達人君子,直道而行,禳避之道,皆所不取;正當擇人事之勝理,思社稷之長計耳。
”朝議亦以爲然。
翼乃止。
夏,五月,乙卯,帝不豫;六月,庚寅,疾篤。
或詐爲尚書符,敕宮門無得內宰相;衆皆失色。
庾冰曰:“此必詐也。
”推問,果然。
帝二子丕、弈,皆在襁褓。
庾冰自以兄弟秉權日久,恐易世之後,親屬愈疏,爲它人所間,每說帝以國有強敵,宜立長君;請以母親弟琅邪王嶽爲嗣,帝許之。
中書令何充曰:“父子相傳,先王舊典,易之者鮮不致亂。
故武王不授聖弟,非不愛也。
今琅邪踐阼,將如孺子何!”冰不聽。
下詔,以嶽爲嗣,並以弈繼琅邪哀王。
壬辰,冰、充及武陵王晞、會稽王昱、尚書令諸葛恢並受顧命。
癸巳,帝崩。
帝幼衝嗣位,不親庶政;及長,頗有勤儉之德。
甲午,琅邪王即皇帝位,大赦。
己亥,封成帝子丕爲琅邪王,弈爲東海王。
康帝亮陰不言,委政於庾冰、何充。
秋,七月,丙辰,葬成帝於興平陵。
帝徒行送喪,至閶闔門,乃升素輿至陵所。
既葬,帝臨軒,庾冰、何充侍坐。
帝曰:“朕嗣鴻業,二君之力也。
”充曰:“陛下龍飛,臣冰之力也;若如臣議,不睹昇平之世。
”帝有慚色。
己未,以充爲驃騎將軍、都督徐州、揚州之晉陵諸軍事、領徐州刺史,鎮京口,避諸庾也。
冬,十月,燕王皝遷都龍城,赦其境內。
建威將軍翰言於皝曰:“宇文強盛日久,屢爲國患。
今逸豆歸篡竊得國,羣情不附。
加之性識庸闇,將帥非才,國無防衛,軍無部伍。
臣久在其國,悉其地形;雖遠附強羯,聲勢不接,無益救援;今若擊之,百舉百克。
然高句麗去國密邇,常有闚之志。
彼知宇文既亡,禍將及己,必乘虛深入,掩吾不備。
若少留兵則不足以守,多留兵則
起閼逢閹茂,盡柔兆困敦,凡三年。
孝愍皇帝下建興二年(甲戌,公元三一四年)
春,正月,辛未,有如日隕於地;又有三日相承,出西方而東行。
丁丑,大赦。
有流星出牽牛,入紫微,光燭地,墜於平陽北,化爲肉,長三十步,廣二十七步。
漢主聰惡之,以問公卿。
陳元達以爲:“女寵太盛,亡國之徵。
”聰曰:“此陰陽之理,何關人事!”聰後劉氏賢明,聰所爲不道,劉氏每規正之。
己丑,劉氏卒,諡曰武宣。
自是嬖寵競進,後宮無序矣。
聰置丞相等七公;又置輔漢等十六大將軍,各配兵二千,以諸子爲之;又置左右司隸,各領戶二十餘萬,萬戶置一內史;單于左右輔,各主六夷十萬落,萬落置一都尉;左、右選曹尚書,並典選舉。
自司隸以下六官,皆位亞僕射。
以其子粲爲丞相、領大將軍、錄尚書事,進封晉王。
江都王延年錄尚書六條事,汝陰王景爲太師,王育爲太傅,任顗爲太保,馬景爲大司徒,硃紀爲大司空,中山王曜爲大司馬。
壬辰,王子春等及王浚使者至襄國,石勒匿其勁卒、精甲,羸師虛府以示之,北面拜使者而受書。
浚遺勒麈尾,勒陽不敢執,懸之於壁,朝夕拜之,曰:“我不得見王公,見其所賜,如見公也。
”復遣董肇奉表於浚,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;亦修箋於棗嵩,求幷州牧、廣平公。
勒問浚之政事於王子春,子春曰:“幽州去歲大水,人不粒食,浚積粟百萬,不能賑贍,刑政苛酷,賦役殷煩,忠賢內離,夷狄外叛。
人皆知其將亡,而浚意氣自若,曾無懼心,方更置立臺閣,佈列百官,自謂漢高、魏武不足比也。
”勒撫幾笑曰:“王彭祖真可擒也。
”浚使者還薊,具言“石勒形勢寡弱,款誠無二。
”浚大悅,益驕怠,不復設備。
楊虎掠漢中吏民以奔成,梁州人張鹹等起兵逐楊難敵。
難敵去,鹹以其地歸成,於是漢嘉、涪陵、漢中之地皆爲成有。
成主雄以李鳳爲梁州刺史,任回爲寧州刺史,李恭爲荊州刺史。
雄虛己好賢,隨才授任;命太傅驤養民於內,李鳳等招懷於外;刑政寬簡,獄無滯囚;興學校,置史官。
其賦民,男丁歲谷三斛,女丁半之,疾病又半之。
戶調絹不過數丈,綿數兩。
事少役希,民多富實,新附者皆給復除。
是時天下大亂,而蜀獨無事,年穀屢熟,乃至閭門不閉,路不拾遺。
漢嘉夷王衝歸、硃提審炤、建寧爨畺皆歸之。
巴郡嘗告急,雲有晉兵。
雄曰:“吾常憂琅邪微弱,遂爲石勒所滅,以爲耿耿,不圖乃能舉兵,使人欣然。
”然雄朝無儀器,爵位濫溢;吏無祿秩,取給於民;軍無部伍,號令不肅;此其所短也。
二月,壬寅,以張軌爲太尉、涼州牧,封西平郡
起昭陽大淵獻,盡閼逢困敦,凡二年。
孝惠皇帝中之下太安二年(癸亥,公元三零三年)
春,正月,李特潛渡江擊羅尚,水上軍皆散走。
蜀郡太守徐儉以少城降,特入據之,惟取馬以供軍,餘無侵掠,赦其境內,改元建初。
羅尚保太城,遣使求和於特。
蜀民相聚爲塢者,皆送款於特,特遣使就撫之;以軍中糧少,乃分六郡流民於諸塢就食。
李流言於特曰:“諸塢新附,人心未固,宜質其大姓子弟,聚兵自守,以備不虞。
”又與特司馬上官惇書曰:“納降如待敵,不可易也。
”前將軍雄亦以爲言。
特怒曰:“大事已定,但當安民,何爲更逆加疑忌,使之離叛乎!”
朝廷遣荊州刺史宗岱、建平太守孫阜帥水軍三萬以救羅尚。
岱以阜爲前鋒,進逼德陽。
特遣李蕩及蜀郡太守李璜就德陽太守任臧共拒之。
岱、阜軍勢甚盛,諸塢皆有貳志。
益州兵曹從事蜀郡任睿言於羅尚曰:“李特散衆就食,驕怠無備,此天亡之時也。
宜密約諸塢,刻期同發,內外擊之,破之必矣!”尚使睿夜縋出城,宣旨於諸塢,期以二月十日同擊特。
睿因詣特詐降。
特問城中虛實,睿曰:“糧儲將盡,但餘貨帛耳。
”睿求出省家,特許之,遂還報尚。
二月,尚遣兵掩襲特營,諸塢皆應之,特兵大敗,斬特及李輔、李遠,皆焚屍,傳首洛陽。
流民大懼,李流、李蕩、李雄收餘衆還保赤祖。
流自稱大將軍、大都督、益州牧,保東宮,蕩、雄保北營。
孫阜破德陽,獲B120碩,任臧退屯涪陵。
三月,羅尚遣督護何衝、常深等攻李流,涪陵民藥紳等亦起兵攻流。
流與李驤拒深,使李蕩、李雄拒紳。
何衝乘虛攻北營,氐苻成、隗伯在營中,叛應之。
蕩母羅氏擐甲拒戰,伯手刃傷其目,羅氏氣益壯;營垂破,會流等破深、紳,引兵還,與衝等戰,大破之,成、伯帥其黨突出詣尚。
流等乘勝進抵成都,尚復閉城自守。
蕩馳馬逐北,中矛而死。
朝廷遣侍中燕國劉沈假節統羅尚、許雄等軍,討李流。
行至長安,河間王顒留沈爲軍師,遣席薳代之。
李流以李特、李蕩繼死,宗岱、孫阜將至,甚懼。
李含勸流降,流從之;李驤、李雄迭諫,不納。
夏,五月,流遣其子世及含子胡爲質於阜軍;胡兄離爲梓潼太守,聞之,自郡馳還,欲諫不及。
退,與雄謀襲阜軍,雄曰:“爲今計,當如是;而二翁不從,奈何?”離曰:“當劫之耳!”雄大喜,乃共說流民曰:“吾屬前已殘暴蜀民,今一旦束手,便爲魚肉。
惟有同心襲阜,以取富貴耳!”衆皆從之。
雄遂與離襲擊阜軍,大破之。
會宗岱卒於墊江,荊州軍遂退。
流甚慚,由是奇雄才,軍事悉以任之。
新野莊王歆,爲政嚴急,失蠻夷心
起閼逢涒灘,盡強圉大淵獻,凡四年
肅宗明皇帝下太寧二年(甲申,公元三二四年)
春,正月,王敦誣周嵩、周莛與李脫謀爲不軌,收嵩、莛于軍中,殺之;遣參軍賀鸞就沈充於吳,盡殺周札諸兄子;進兵襲會稽,札拒戰而死。
後趙將兵都尉石瞻寇下邳、彭城,取東莞、東海,劉遐退保泗口。
司州刺史石生擊趙河南太守尹平於新安,斬之,掠五千餘戶而歸。
自是二趙構隙,日相攻掠,河東、弘農之間,民不聊生矣。
石生寇許、潁,俘獲萬計;攻郭誦於陽翟,誦與戰,大破之,生退守康城。
後趙汲郡內史石聰聞生敗,馳救之,進攻司州刺史李矩、潁川太守郭默,皆破之。
成主雄,後任氏無子,有妾子十餘人,雄立其兄蕩之子班爲太子,使任後母之。
羣臣請立諸子,雄曰:“吾兄,先帝之嫡統,有奇材大功,事垂克而早世,朕常悼之。
且班仁孝好學,必能負荷先烈。
”太傅驤、司徒王達諫曰:“先王立嗣必子者,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奪也。
宋宣公、吳餘祭,足以觀矣。
”雄不聽。
驤退而流涕曰:“亂自此始矣!”班爲人謙恭下士,動遵禮法,雄每有大議,輒令豫之。
夏,五月,甲申,張茂疾病,執世子駿手泣曰:“吾家世以孝友忠順著稱,今雖天下大亂,汝奉承之,不可失也。
”且下令曰:“吾官非王命,苟以集事,豈敢榮之!死之日,當以白帢入棺,勿以朝服斂。
”是日,薨。
愍帝使者史淑在姑臧,左長史汜禕、右長史馬謨等使淑拜駿大將軍、涼州牧、西平公,赦其境內。
前趙主曜遣使贈茂太宰,諡曰成烈王。
拜駿上大將軍、涼州牧、涼王。
王敦疾甚,矯詔拜王應爲武衛將軍以自副,以王含爲驃騎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
錢鳳謂敦曰:“脫有不諱,便當以後事付應邪?”敦曰:“非常之事,非常人所能爲。
且應年少,豈堪大事!我死之後,莫若釋兵散衆,歸身朝廷,保全門戶,上計也;退還武昌,收兵自守,貢獻不廢,中計也;及吾尚存,悉衆而下,萬一僥倖,下計也。
”鳳謂其黨曰:“公之下計,乃上策也。
”遂與沈充定謀,俟敦死即作亂。
又以宿衛尚多,奏令三番休二。
初,帝親任中書令溫嶠,敦惡之,請嶠爲左司馬。
嶠乃繆爲勤敬,綜其府事,時進密謀以附其欲。
深結錢鳳,爲之聲譽,每曰:“錢世儀精神滿腹。
”嶠素有藻鑑之名,鳳甚悅,深與嶠結好。
會丹楊尹缺,嶠言於敦曰:“京尹咽喉之地,公宜自選其才,恐朝廷用人,或不盡理。
”敦然之,問嶠:“誰可者?”嶠曰:“愚謂無如錢鳳。
”鳳亦推嶠,嶠僞辭之,敦不聽,六月,表嶠爲丹楊尹,且使覘伺朝廷。
嶠恐既去而錢鳳於後間止之,因敦餞別,
起屠維大荒落,盡重光協洽,凡三年。
孝懷皇帝中永嘉三年(己巳,公元三零九年)
春,正月,辛丑朔,熒惑犯紫微。
漢太史令宣於修之,言於漢主淵曰:“不出三年,必克洛陽。
蒲子崎嶇,難以久安;平陽氣象方昌,請徙都之。
”淵從之。
大赦,改元河瑞。
三月,戊申,高密孝王略薨。
以尚書左僕射山簡爲徵南將軍、都督荊、湘、交、廣四州諸軍事,鎮襄陽。
簡,濤之子也,嗜酒,不恤政事;表“順陽內史劉璠得衆心,恐百姓劫璠爲主”。
詔徵璠爲越騎校尉。
南州由是遂亂,父老莫不追思劉弘。
丁巳,太傅越自滎陽入京師。
中書監王敦謂所親曰:“太傅專執威權,而選用表請,尚書猶以舊制裁之,今日之來,必有所誅。
”帝之爲太弟也,與中庶子繆播親善,及即位,以播爲中書監,繆胤爲太僕卿,委以心膂;帝舅散騎常侍王延、尚書何綏、太史令高堂衝,並參機密。
越疑朝臣貳於己,劉輿、潘滔勸越悉誅播等。
越乃誣播等欲爲亂,乙丑,遣平東將軍王秉,帥甲士三千入宮,執播等十餘人於帝側,付廷尉,殺之。
帝嘆息流涕而已。
綏,曾之孫也。
初,何曾侍武帝宴,退,謂諸子曰:“主上開創大業,吾每宴見,未嘗聞經國遠圖,惟說平生常事,非貽厥孫謀之道也,及身而已,後嗣其殆乎!汝輩猶可以免。
”指諸孫曰:“此屬必及於難。
”及綏死,兄嵩哭之曰:“我祖其殆聖乎!”曾日食萬錢,猶雲無下箸處。
子劭,日食二萬。
綏及弟機、羨,汰侈尤甚;與人書疏,詞禮簡傲。
河內王尼見綏書,謂人曰:“伯蔚居亂世而矜豪乃爾,其能免乎?”人曰:“伯蔚聞卿言,必相危害。
”尼曰:“伯蔚比聞我言,自己死矣!”及永嘉之末,何氏無遺種。
臣光曰:何曾譏武帝偷惰,取過目前,不爲遠慮;知天下將亂,子孫必與其憂,何其明也!然身爲僭侈,使子孫承流,卒以驕奢亡族,其明安在哉!且身爲宰相,知其君之過,不以告而私語於家,非忠臣也。
太傅越以王敦爲揚州刺史。
劉實連年請老,朝廷不許。
尚書左丞劉坦上言:“古之養老,以不事爲憂,不以吏之爲重,謂宜聽實所守。
”丁卯,詔實以侯就第。
以王衍爲太尉。
太傅越解兗州牧,領司徒。
越以頃來興事,多由殿省,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之。
時殿中武官並封侯,由是出者略盡,皆泣涕而去。
更使右衛將軍何倫、左衛將軍王秉領東海國兵數百人宿衛。
左積弩將軍硃誕奔漢,具陳洛陽孤弱,勸漢主淵攻之。
淵以誕爲前鋒都督,以滅晉大將軍劉景爲大都督,將兵攻黎陽,克之;又敗王堪於延津,沈男女三萬餘人於河。
淵聞之,怒曰:“景何面復見朕?且天道豈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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