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光
〔宋〕 1019 - 1086 年
司马光,字君实,号迂叟,汉族,陕州夏县(今山西夏县)涑水乡人,世称涑水先生。
北宋政治家、史学家、文学家。
历仕仁宗、英宗、神宗、哲宗四朝,卒赠太师、温国公,谥文正,为人温良谦恭、刚正不阿;做事用功刻苦、勤奋。
以“日力不足,继之以夜”自诩,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,历来受人景仰。
起重光赤奋若,尽昭阳单阏三月,凡二年有奇。
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中
◎贞观十五年辛丑,公元六四一年
春,正月,甲戌,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。
上嘉禄东赞善应对,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。
辞曰:“臣国中自有妇,父母所聘,不可弃也。
且赞普未得谒公主,陪臣何敢先娶!”上益贤之,然欲抚以厚恩,竟不从其志。
丁丑,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于吐蕃。
赞普大喜,见道宗,尽子婿礼,慕中国衣服、仪卫之美,为公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之,自服纨绮以见公主。
其国人皆以赭涂面,公主恶之,赞普下令禁之;亦渐革其猜暴之性,遣子弟入国学,受《诗》、《书》。
乙亥,突厥侯利苾可汗始帅部落济河,建牙于故定襄城,有户三万,胜兵四万,马九万匹,仍奏言:“臣非分蒙恩,为部落之长,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,守吠北门。
若薛延陀侵逼,请从家属入长城。
”诏许之。
上将幸洛阳,命皇太子监国,留右仆射高士廉辅之。
辛巳,行及温汤,卫士崔卿、刁文懿惮于行役,冀上惊而止,乃夜射行宫,矢及寝庭者五;皆以大逆论。
三月,戊辰,幸襄城宫,地既烦热,复多毒蛇;庚午,罢襄城宫,分赐百姓,免阎立德官。
夏,四月,辛卯朔,诏以来年二月有事于泰山。
上以近世阴阳杂书,讹伪尤多,命太常博士吕才与诸术士刊定可行者,凡四十七卷。
己酉,书成,上之;才皆为之叙,质以经史。
其叙《宅经》,以为:“近世巫觋妄分五姓,如张、王为商,武、庾为羽,似取谐韵;至于以柳为宫,以赵为角,又复不类。
或同出一姓,分属宫商;或复姓数字,莫辨征羽。
此则事不稽古,义理乖僻者也。
”叙《禄命》,以为:“禄命之书,多言或中,人乃信之。
然长平坑卒,未闻共犯三刑;南阳贵士,何必俱当六合!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,共命共胎而寿夭更异。
按鲁庄公法应贫贱,又尪弱短陋,惟得长寿;秦始皇法无官爵,纵得禄,少奴婢,为人无始有终;汉武帝、后魏孝文帝皆法无官爵;宋武帝禄与命并当空亡,唯宜长子,虽有次子,法当早夭;此皆禄命不验之著明者也。
”其叙《葬》,以为:“《孝经》云:‘卜其宅兆而安厝之。
’盖以窀穸既终,永安体魄,而朝市迁变,泉石交侵,不可前知,故谋之龟筮。
近代或选年月,或相墓田,以为一事失所,祸及死生。
按《礼》,天子、诸侯、大夫葬皆有月数。
是古人不择年月也。
《春秋》:‘九月丁巳,葬定公,雨,不克葬,戊午,日下昃,乃克葬。
’是不择日也。
郑葬简公,司墓之室当路,毁之则朝而窆,不毁则日中而窆,子产不
起玄黓执徐,尽强圉作噩四月,凡五年有奇。
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上之下
◎贞观六年壬辰,公元六三二年
春,正月,乙卯朔,日有食之。
癸酉,静州獠反,将军李子和讨平之。
文武官复请封禅,上曰:“卿辈皆以封禅为帝王盛事,朕意不然。
若天下乂安,家给人足,虽不封禅,庸何伤乎!昔秦始皇封禅,而汉文帝不封禅,后世岂以文帝之贤不及始皇邪!且事天扫地而祭,何必登泰山之巅,封数尺之土,然后可以展其诚敬乎!”群臣犹请之不已,上亦欲从之,魏征独以为不可。
上曰:“公不欲朕封禅者,以功未高邪?”曰:“高矣。
”“德未厚邪?”曰:“厚矣。
”“中国未安邪?”曰:“安矣。
”“四夷未服邪?”曰:“服矣。
”“年谷未丰邪?”曰:“丰矣。
”“符瑞未至邪?”曰:“至矣。
”然则何为不可封禅?”对曰:“陛下虽有此六者,然承隋末大乱之后,户口未复,仓廪尚虚,而车驾东巡,千乘万骑,其供顿劳费,未易任也。
且陛下封禅,则万国咸集,远夷君长,皆当扈从;今自伊、洛以东至于海、岱,烟火尚希,灌莽极目,此乃引戎狄入腹中,示之以虚弱也。
况赏赉不赀,未厌远人之望;给复连年,不偿百姓之劳;崇虚名而受实害,陛下将焉用之!”会河南、北数州大水,事遂寝。
上将幸九成宫,通直散骑常侍姚思廉谏。
上曰:“朕有气疾,暑辄顿剧,往避之耳。
”赐思廉绢五十匹。
监察御史马周上疏,以为:“东宫在宫城之中,而大安宫乃在宫城之西,制度比于宸居,尚为卑小,于四方观听,有所不足。
宜增修高大,以称中外之望。
又,太上皇春秋已高,陛下宜朝夕视膳。
今九成宫去京师三百馀里,太上皇或时思念陛下,陛下何以赴之?又,车驾此行,欲以避暑;太上皇尚留暑中,而陛下独居京处,温清之礼,窃所未安。
今行计已成,不可复止,愿速示返期,以解众惑。
又,王长通、白明达皆乐工,韦槃提、斛斯正止能调马,纵使技能出众,正可赉之金帛,岂得超授官爵,鸣玉曳履,与士君子比肩而立,同坐而食?臣窃耻之。
”上深纳之。
上以新令无三师官,二月,丙戌,诏特置之。
三月,戊辰,上幸九成宫。
庚午,吐谷浑寇兰州,州兵击走之。
长乐公主将出降,上以公主皇后所生,特爱之,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。
魏征谏曰;“昔汉明帝欲封皇子,曰:‘我子岂得与先帝子比!’皆令半楚、淮阳。
今资送公主,倍于长主,得无异于明帝之意乎!”上然其言,入告皇后。
后叹曰:“妾亟闻陛下称重魏征,不知其故,今观其引礼义以抑人主之情,乃知真社稷之臣也
起柔兆阉茂九月,尽著雍困敦七月,凡二年。
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下之下
◎武德九年丙戌,公元六二六年
九月,突厥颉利献马三千匹,羊万口;上不受,但诏归所掠中国户口,征温彦博还朝。
丁未,上引诸卫将卒习射于显德殿庭,谕之曰:“戎狄侵盗,自古有之,患在边境少安,则人主逸游忘战,是以寇来莫之能御。
今朕不使汝曹穿池筑苑,专习弓矢,居闲无事,则为汝师,突厥入寇,则为汝将,庶几中国之民可以少安乎!”于是日引数百人教射于殿庭,上亲临试,中多者赏以弓、刀、帛,其将帅亦加上考。
群臣多谏曰:“于律,以兵刃至御在所者绞。
今使卑碎之人张弓挟矢于轩陛之侧,陛下亲在其间,万一有狂夫窃发,出于不意,非所以重社稷也。
”韩州刺史封同人诈乘驿马入朝切谏。
上皆不听,曰:“王者视四海如一家,封域之内,皆朕赤子,朕一一推心置其腹中,奈何宿卫之士亦加猜忌乎!”由是人思自励,数年之间,悉为精锐。
上尝言:“吾自少经略四方,颇知用兵之要,每观敌陈,则知其强弱,常以吾弱当其强,强当其弱。
彼乘吾弱,逐奔不过数十百步,吾乘其弱,必出其陈后反击之,无不溃败,所以取胜,多在此也。

己酉,上面定勋臣长孙无忌等爵邑,命陈叔达于殿下唱名示之,且曰:“朕叙卿等勋赏或未当,宜各自言。
”于是诸将争功,纷纭不已。
淮安王神通曰:“臣举兵关西,首应义旗,今房玄龄,杜如晦等专弄刀笔,功居臣上,臣窃不服。
”上曰:“义旗初起,叔父虽首唱举兵,盖亦自营脱祸。
及窦建德吞噬山东,叔父全军覆没;刘黑闼再合馀烬,叔父望风奔北。
玄龄等运筹帷幄,坐安社稷,论功行赏,固宜居叔父之先。
叔父,国之至亲,朕诚无所爱,但不可以私恩滥与勋臣同赏耳!”诸将乃相谓曰:“陛下至公,虽淮安王尚无所私,吾侪何敢不安其分。
”遂皆悦服。
房玄龄尝言:“秦府旧人未迁官者,皆嗟怨曰:‘吾属奉事左右,几何年矣!今除官,返出前宫、齐府人之后。
’”上曰:“王者至公无私,故能服天下之心。
朕与卿辈日所衣食,皆取诸民者也。
故设官分职,以为民也,当择贤才而用之,岂以新旧为先后哉!必也新而贤,旧而不肖,安可舍新而取旧乎!今不论其贤不肖而直言嗟怨,岂为政之体乎!”
诏:“民间不得妄立妖祠。
自非卜筮正术,其馀杂占,悉从禁绝。

上于弘文殿聚四部书二十馀万卷,置弘文馆于殿侧,精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、褚亮、姚思廉、欧阳询、蔡允恭、萧德言等,以本官兼学士,令更日宿直,听朝之隙,引入内殿,讲论前言往行,商榷政
起强圉作噩五月,尽上章困敦,凡三年有奇。
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上
◎贞观十一年丁酉,公元六三七年
五月,壬申,魏征上疏,以为:“陛下欲善之志不及于昔时,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,谴罚积多,威怒微厉。
乃知贵不期骄,富不期侈,非虚言也。
且以隋之府库、仓廪、户口、甲兵之盛,考之今日,安得拟伦!然隋以富强动之而危,我以寡弱静之而安;安危之理,皎然在目。
昔隋之未乱也,自谓必无乱;其未亡也,自谓必无亡。
故赋役无穷,征伐不息,以至祸将及身而尚未之寤也。
夫鉴形莫如止水,鉴败莫如亡国。
伏愿取鉴于隋,去奢从约,亲忠远佞,以当今之无事,行畴昔之恭俭,则尽善尽美,固无得而称焉。
夫取之实难,守之甚易,陛下能得其所难,岂不能保其所易乎!”
六月,右仆射虞恭公温彦博薨。
彦博久掌机务,知无不为。
上谓侍臣曰:“彦博以忧国之故,精神耗竭,我见其不逮,已二年矣,恨不纵其安逸,竟夭天年!”
丁巳,上幸明德宫。
己未,诏荆州都督荆王元景等二十一王所任刺史,咸令子孙世袭。
戊辰,又以功臣长孙无忌等十四人为刺史,亦令世袭,非有大故,无得黜免。
己巳,徙许王元祥为江王。
秋,七月,癸未,大雨,穀、洛溢入洛阳宫,坏官寺、民居,溺死者六千馀人。
魏征上疏,以为:“《文子》曰:‘同言而信,信在言前;同令而行,诚在令外。
’自王道休明,十有馀年,然而德化未洽者,由待下之情未尽诚信故也。
今立政致治,必委之君子;事有得失,或访之小人。
其待君子也敬而疏,遇小人也轻而狎;狎则言无不尽,疏则情不上通。
夫中智之人,岂无小慧!然才非经国,虑不及远,虽竭力尽诚,犹未免有败;况内怀奸宄,其祸岂不深乎!夫虽君子不能无小过,苟不害于正道,斯可略矣。
既谓之君子而复疑其不信,何异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!陛下诚能慎选君子,以礼信用之,何忧不治!不然,危亡之期,未可保也。
”上赐手诏褒美曰:“昔晋武帝平吴之后,志意骄怠,何曾位极台司,不能直谏,乃私语子孙,自矜明智,此不忠之大者也。
得公之谏,朕知过矣。
当置之几案以比弦、韦。

乙未,车驾还洛阳,诏:“洛阳宫为水所毁者,少加修缮,才令可居。
自外众材,给城中坏庐舍者。
令百官各上封事,极言朕过。
”壬寅,废明德宫及飞山之玄圃院,给遭水者。
八月,甲子,上谓侍臣曰:“上封事者皆言朕游猎太频;今天下无事,武备不可忘,朕时与左右猎于后苑,无一事烦民,夫亦何伤!”魏征曰:“先王惟恐不闻其过。
陛下既使之上封事,止得
起重光大荒落三月,尽十二月,不满一年。
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中之中
◎武德四年辛巳,公元六二一年
三月,庚申,以靺鞨渠帅突地稽为燕州总管。
太子建成获稽胡千馀人,释其酋帅数十人,授以官爵,使还,招其馀党,刘屳成亦降。
建成诈称增置州县,筑城邑,命降胡年二十以上皆集,以兵围而杀之,死者六千馀人。
屳成觉变,亡奔梁师都。
行军总管刘世让攻窦建德黄州,拔之。
洺州严备,世让不得进。
会突厥将入寇,上召世让还。
窦建德所署普乐令平恩程名振来降,上遥除名振永宁令,使将兵徇河北。
名振夜袭鄴,俘其男女千馀人。
去鄴八十里,阅妇人乳有湩者九十馀人,悉纵遣之。
鄴人感其仁,为之饭僧。
突厥颉利可汗承父兄之资,士马雄盛,有凭陵中国之志。
妻隋义成公主,公主从弟善经,避乱在突厥,与王世充使者王文素共说颉利曰:“昔启民为兄弟所逼,脱身奔隋。
赖文皇帝之力,有此土宇,子孙享之。
今唐天子非文皇帝子孙,可汗宜奉杨政道以伐之,以报文皇帝之德。
”颉利然之。
上以中国未宁,待突厥甚厚,而颉利求请无厌,言辞骄慢。
甲戌,突厥寇汾阴。
唐兵围洛阳,掘堑筑垒而守之。
城中乏食,绢一匹直粟三升,布一匹直盐一升,服饰珍玩,贱如土芥。
民食草根木叶皆尽,相与澄取浮泥,投米屑作饼食之,皆病,身肿脚弱,死者相枕倚于道。
皇泰主之迁民入宫城也,凡三万家,至是无三千家。
虽贵为公卿,糠核不充,尚书郎以下,亲自负戴,往往馁死。
窦建德使其将范愿守曹州,悉发孟海公、徐圆朗之众,西救洛阳。
至滑州,王世充行台仆射韩洪开门纳之。
己卯,军于酸枣。
壬午,突厥寇石州,刺史王集击却之。
窦建德陷管州,杀刺史郭士安;又陷荥阳、阳翟等县,水陆并进,泛舟运粮,溯河西上。
王世充之弟徐州行台世辩遣其将郭士衡,将兵数千会之,合十馀万,号三十万,军于成皋之东原,筑宫板渚,遣使与王世充相闻。
先是,建德遗秦王世民书,请退军潼关,返郑侵地,复修前好。
世民集将佐议之,皆请避其锋,郭孝恪曰:“世充穷蹙,垂将面缚,建德远来助之,此天意欲两亡之也。
宜据武牢之险以拒之,伺间而动,破之必矣。
”记室薛收曰:“世充保据东都,府库充实,所将之兵,皆江、淮精锐,即日之患,但乏粮食耳。
以是之故,为我所持,求战不得,守则难久。
建德亲帅大众,远来赴援,亦当极其精锐,致死于我。
若纵之至此,两寇合从,转河北之粟以馈洛阳,则战争方始,偃兵无日,混一之期,殊未有涯也。
今宜分兵守洛阳,深沟高垒,世充出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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