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濂
〔明〕 1310 - 1381 年
宋濂,初名寿,字景濂,号潜溪,汉族,祖籍金华潜溪,至宋濂时迁居金华浦江(今浙江浦江)。
明初著名政治家、文学家、史学家、思想家。
与高启、刘基并称为“明初诗文三大家”,又与章溢、刘基、叶琛并称为“浙东四先生”。
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“开国文臣之首”,学者称其为太史公、宋龙门。
宋濂与刘基均以散文创作闻名,并称为“一代之宗”。
其散文质朴简洁,或雍容典雅,各有特色。
他推崇台阁文学,文风淳厚飘逸,为其后“台阁体”作家的文学创作提供范本。
其作品大部分被合刻为《宋学士全集》(亦称《宋文宪公全集》或《宋学士文集》)七十五卷。
西南山水,惟川蜀最奇,然去中州万里,陆有剑阁栈道之险,水有瞿塘、滟滪之虞。

跨马行,则竹间山高者,累旬日不见其巅际;临上而俯视,绝壑万仞,杳莫测其所穷,肝胆为之悼栗。
水行则江石悍利,波恶涡诡,舟一失势尺寸,辄糜碎土沉,下饱鱼鳖。
其难至如此!故非仕有力者,不可以游;非材有文者,纵游无所得;非壮强者,多老死于其地;嗜奇之士恨焉!
天台陈君庭学,能为诗,由中书左司掾屡从大将北征,有劳,擢四川都指挥司照磨,由水道至成都。
成都,川蜀之要地。
扬子云、司马相如、诸葛武侯之所居,英雄俊杰战攻驻守之迹,诗人文士游眺饮射、赋咏歌呼之所,庭学无不历览。
既览必发为诗,以纪其景物时世之变,于是其诗益工。
越三年,以例自免归,会予于京师;其气愈充,其语愈壮,其志意愈高;盖得于山水之助者侈矣。
予甚自愧:方予少时,尝有志于出游天下,顾以学未成而不暇;及年壮可出,而四方兵起,无所投足;逮今圣主兴而宇内定,极海之际,合为一家,而予齿益加耄矣!欲如庭学之游,尚可得乎?
然吾闻古之贤士,若颜回、原宪,皆坐守陋室,蓬蒿没户,而志意常充然,有若囊括于天地者,此其故何也?得无有出于山水之外者乎?庭学其试归而求焉。
苟有所得,则以告予,予将不一愧而已也!
西南山水,惟川蜀最奇,然去中州万里,陆有剑阁栈道之险,水有瞿塘、滟滪之虞。

跨马行,则竹间山高者,累旬日不见其巅际;临上而俯视,绝壑万仞,杳莫测其所穷,肝胆为之悼栗。
水行则江石悍利,波恶涡诡,舟一失势尺寸,辄糜碎土沉,下饱鱼鳖。
其难至如此!故非仕有力者,不可以游;非材有文者,纵游无所得;非壮强者,多老死于其地;嗜奇之士恨焉!
天台陈君庭学,能为诗,由中书左司掾屡从大将北征,有劳,擢四川都指挥司照磨,由水道至成都。
成都,川蜀之要地。
扬子云、司马相如、诸葛武侯之所居,英雄俊杰战攻驻守之迹,诗人文士游眺饮射、赋咏歌呼之所,庭学无不历览。
既览必发为诗,以纪其景物时世之变,于是其诗益工。
越三年,以例自免归,会予于京师;其气愈充,其语愈壮,其志意愈高;盖得于山水之助者侈矣。
予甚自愧:方予少时,尝有志于出游天下,顾以学未成而不暇;及年壮可出,而四方兵起,无所投足;逮今圣主兴而宇内定,极海之际,合为一家,而予齿益加耄矣!欲如庭学之游,尚可得乎?
然吾闻古之贤士,若颜回、原宪,皆坐守陋室,蓬蒿没户,而志意常充然,有若囊括于天地者,此其故何也?得无有出于山水之外者乎?庭学其试归而求焉。
苟有所得,则以告予,予将不一愧而已也!
【其一】
劝郎莫食鉴湖鱼,劝郎莫弃别时衣。
湖中鲤鱼好寄信,别时衣有万条丝。
【其二】
恋郎思郎非一朝,好似并州花剪刀。
一股在南一股北,几时裁得合欢袍。
【其三】
越王台下是侬家,一尺龙梭学织纱。
愿郎莫栽梨子树,遮却房前夜合花。
【其四】
溪头送郎上兰舟,独宿春风燕子楼。
溪水有时乾到底,不如侬泪四时流。
【其五】
阿侬羞杀黄帽郎,桂舟兰楫藻中藏。
芦竹生花秋满地,棹歌才动便寻榔。
【其六】
粉痕随泪湿春罗,郎似芭蕉侬似荷。
荷叶团圆映莲蕊,不比芭蕉纹路多。
【其七】
为郎有意办罗裳,绣成花鸟好文章。
黄昏含愁不敢剪,只恐分开双凤凰。
【其八】
春望山头松百株,若耶溪里好黄鱼。
黄鱼上得青松树,阿侬始是弃郎时。
龙泉多大山,其西南一百馀里,诸山尤深,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,状类箕筐,人因号之为匡山。
山多髯松,弥望入青云,新翠照人如濯。
松上薜萝,纷纷披披,横敷数十寻,嫩绿可咽。
松根茯苓,其大如斗,杂以黄精、前胡及牡鞠之苗,采之可茹。
吾友章君三益乐之,新结庵庐其间。
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,蛟龙潜于其中,云英英腾上,顷刻覆山谷,其色正白,若大海茫无津涯,大风东来辄飘去,君复为构“烟云万顷亭”。
庵之东北又若干步,山益高,峰峦益峭刻,气势欲连霄汉,南望闽中数百里,嘉树帖帖地上如荠,君复为构“唯天在上亭”。
庵之东南又若干步,林樾苍润空翠,沉沉扑人,阴飔一动,虽当烈火流金之候,使人翛翛有挟纩意,君复为构“清高亭”;庵之正南又若干步,地明迥爽洁,东西北诸峰,皆竞秀献状,令人爱玩忘倦,兼可琴、可奕,可挈尊罍而饮,无不宜者,君复为构“环中亭”。
君诗书之暇,被鹤氅衣,支九节筇,历游四亭中,退坐庵庐,回睇髯松,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。
君注视之久,精神凝合,物我两忘,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。
君乐甚,起穿谢公屐,日歌吟万松间,屐声锵然合节,与歌声相答和。
髯松似解君意,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。
君唶曰:“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。
”遂以名其庵庐云。
龙泉之人士,闻而疑之曰:“章君负济世长才,当闽寇压境,尝树旗鼓,砺戈矛,帅众而捣退之,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。
今乃以‘看松’名庵,若隐居者之为,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,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?”金华宋濂窃不谓然。
夫植物之中,禀贞刚之气者,唯松为独多。
尝昧昧思之:一气方伸,根而蕴者,荄而敛者,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;及夫秋高气清,霜露既降,则皆黄陨而无余矣。
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,非松也耶?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,求君之志,盖亦若斯而已。
君之处也,与松为伍,则嶷然有以自立;及其为时而出,刚贞自持,不为物议之所移夺,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,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。
或者不知,强谓君忘世,而致疑于出处间,可不可乎?
濂家青萝山之阳,山西老松如戟,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。
第兵燹之余,峦光水色,颇失故态,栖栖于道路中,未尝不慨然兴怀。
君何时归,濂当持石鼎相随,采黄精、茯苓,烹之于洞云间,亦一乐也。
不知君能余从否乎?虽然,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。
浦江县北行二十六里,有峰耸然而葱蒨者,玄麓山也。
山之西,桃花涧水出焉。
乃至正丙申三月上巳,郑君彦真将修禊事于涧滨,且穷泉石之胜。
前一夕,宿诸贤士大夫。
厥明日,既出,相帅向北行,以壶觞随。
约二里所,始得涧流,遂沿涧而入。
水蚀道几尽,肩不得比,先后累累如鱼贯。
又三里所,夹岸皆桃花,山寒,花开迟,及是始繁。
傍多髯松,入天如青云。
忽见鲜葩点湿翠间,焰焰欲然,可玩。
又三十步,诡石人立,高可十尺余,面正平,可坐而箫,曰凤箫台。
下有小泓,泓上石坛广寻丈,可钓。
闻大雪下时,四围皆璚树瑶林,益清绝,曰钓雪矶。
西垂苍壁,俯瞰台矶间,女萝与陵苕轇轕之,赤纷绿骇,曰翠霞屏。
又六七步,奇石怒出,下临小洼,泉冽甚,宜饮鹤,曰饮鹤川。
自川导水,为蛇行势,前出石坛下,锵锵作环佩鸣。
客有善琴者,不乐泉声之独清,鼓琴与之争。
琴声与泉声相和,绝可听。
又五六步,水左右屈盘,始南逝,曰五折泉。
又四十步,从山趾斗折入涧底,水汇为潭。
潭左列石为坐,如半月。
其上危岩墙峙,飞泉中泻,遇石角激之,泉怒,跃起一二尺,细沫散潭中,点点成晕,真若飞雨之骤至,仰见青天镜净,始悟为泉,曰飞雨洞。
洞傍皆山,峭石冠其巅,辽敻幽邃,宜仙人居,曰蕊珠岩。
遥望见之,病登陟之劳,无往者。
还至石潭上,各敷茵席,夹水而坐。
呼童拾断樵,取壶中酒温之,实髹觞中。
觞有舟,随波沉浮,雁行下。
稍前,有中断者,有属联者,方次第取饮。
其时轻飙东来,觞盘旋不进,甚至逆流而上,若相献酬状。
酒三行,年最高者命列觚翰,人皆赋诗二首,即有不成,罚酒三巨觥。
众欣然如约,或闭目潜思;或拄颊上视霄汉;或与连席者耳语不休;或运笔如风雨,且书且歌;可按纸伏岩石下,欲写复止;或句有未当,搔首蹙额向人;或口吻作秋虫吟;或群聚兰坡,夺觚争先;或持卷授邻坐者观,曲肱看云而卧:皆一一可画。
已而诗尽成,杯行无算。
迨罢归,日已在青松下。
又明日,郑君以兹游良欢,集所赋诗而属濂以序。
濂按《韩诗内传》:三月上巳,桃花水下之时,郑之旧俗,于溱洧两水之上,招魂续魄,执兰草以祓除不祥。
今去之二千载,虽时异地殊,而桃花流水则今犹昔也。
其远裔能合贤士大夫以修禊事,岂或遗风尚有未泯者哉?虽然,无以是为也。
为吾党者,当追浴沂之风徽,法舞雩之咏叹,庶几情与境适,乐与道俱,而无愧于孔氏之徒;无愧于孔氏之徒,然后无愧于七尺之躯矣,可不勖哉!濂既为序其游历之胜,而复申以规箴如此。
他若晋人兰亭之集,多尚清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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