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光曰:智伯之亡也,才胜德也。
夫才与德异,而世俗莫之能辨,通谓之贤,此其所以失人也。
夫聪察强毅之谓才,正直中和之谓德。
才者,德之资也;德者,才之帅也。
……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,才德兼亡谓之愚人,德胜才谓之君子,才胜德谓之小人。
凡取人之术,苟不得圣人、君子而与之,与其得小人,不若得愚人。
何则?君子挟才以为善,小人挟才以为恶。
挟才以为善者,善无不至矣;挟才以为恶者,恶亦无不至矣。
今朝廷有一政事,而多出于御批;有一委任,而多出于特旨。
使政事而皆善,委任而皆当,固足以彰陛下之圣德,而犹不免好详之名。
万一不然,而徒使宰辅之避事者得用以藉口,此臣爱君之心所不能以自已也。
臣愿陛下操其要于上,而分其详于下。
为学之道,必本于思。
思则得之,不思则不得也。
故《书》曰:“思曰睿,睿作圣”。
思所以睿,睿所以圣也。
  
不深思则不能造于道;不深思而得者,其得易失。
然而学者有无思虑而得者,何也?曰:以无思无虑而得者,乃所以深思而得之也;以无思无虑为不思而自以为得者,未之有也。
夫宽深不测之量,古人所以临大事而不乱,有以镇世俗之躁,盖非以隔绝上下之情,养尊而自安也。
壬戌之秋,七月既望,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。
清风徐来,水波不兴。
举酒属客,诵明月之诗,歌窈窕之章。
少焉,月出于东山之上,裴回于斗牛之间。
白露横江,水光接天。
纵一苇之所如,陵万顷之茫然。
浩浩乎如凭虚御风,而不知其所止;飘飘乎如遗世独立,羽化而登仙。
于是饮酒乐甚,扣舷而歌之。
歌曰:“桂棹兮兰桨,击空明兮溯流光。
渺渺兮余怀,望美人兮天一方。
”客有吹洞箫者,倚歌而和之。
其声呜呜然,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;馀音袅袅,不绝如缕。
舞幽壑之潜蛟,泣孤舟之嫠妇。
苏子愀然,正襟危坐,而问客曰:“何为其然也?”客曰:“‘月明星稀,乌鹊南飞。
’此非曹孟德之诗乎?西望夏口,东望武昌,山川相缪,郁乎苍苍,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?方其破荆州,下江陵,顺流而东也,舳舻千里,旌旗蔽空,酾酒临江,横槊赋诗,固一世之雄也,而今安在哉?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,侣鱼虾而友麋鹿,驾一叶之扁舟,举匏樽以相属。
寄蜉蝣于天地,渺浮海之一粟。
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。
挟飞仙以遨游,抱明月而长终。
知不可乎骤得,托遗响于悲风。

苏子曰:“客亦知夫水与月乎?逝者如斯,而未尝往也;赢虚者如彼,而卒莫消长也。
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,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;自其不变者而观之,则物与我皆无尽也,而又何羡乎!且夫天地之间,物各有主,苟非吾之所有,虽一毫而莫取。
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,取之无禁,用之不竭。
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,而吾与子之所共食。

客喜而笑,洗盏更酌。
肴核既尽,杯盘狼籍。
相与枕藉乎舟中,不知东方之既白。
历观前贤论书,征引迂远,比况奇巧,如“龙跳天门,虎卧凤阁”,是何等语?或遣辞求工,去法逾远,无益学者。
故吾所论,要在入人,不为溢辞。
吾书小字行书,有如大字。
唯家藏真迹跋尾,间或有之,不以与求书者。
心既贮之,随意落笔,皆得自然,备其古雅。
壮岁未能立家,人谓吾书为集古字,盖取诸长处总而成之。
既老始自成家,人见之,不知以何为祖也。
江南吴岏、登州王子韶,大隶题榜有古意,吾儿友仁大隶题榜与之等。
又幼儿友知代吾名书碑及手大字更无辨。
门下许侍郎尤爱其小楷,云每小简可使令嗣书,谓友知也。
老杜作《薛稷慧普寺》诗云:“郁郁三大字,蛟龙岌相缠。
”今有石本得视之,乃是勾勒倒收笔锋,笔笔如蒸饼,“普”字如人握两拳,伸臂而立,丑怪难状。
由是论之,古无真大字明矣。
葛洪“天台之观”飞白,为大字之冠、古今第一。
欧阳询“道林之寺”,寒俭无精神。
柳公权国清寺,大小不相称,费尽筋骨。
裴休率意写牌,乃有真趣,不陷丑怪。
真字甚易,唯有体势难,谓不如画算,勾,其势活也。
字之八面,唯尚真楷见之,大小各自有分。
智永有八面已少钟法。
丁道护,欧、虞笔始勾,古法亡矣。
柳公权师欧,不及远甚,而为丑怪恶札之祖。
自柳世始有俗书。
唐官告在世,为褚、陆、徐峤之体,殊有不俗者。
开元已来,缘明皇字体肥俗,始有徐浩以合时君所好,经生字亦自此肥,开元已前古气无复有矣。
唐人以徐浩比僧虔,甚失当。
浩大小一伦,犹吏楷也。
僧虔,萧子云传钟法,与子敬无异,大小各有分,不一伦。
徐浩为颜真卿辟客书韵,自张颠血脉来,教颜大字促令小,小字展令大,非古也。
石刻不可学,但自书使人刻之已非己书也,故必须真迹观之乃得趣。
如颜真卿,每使家僮刻字,故会主人意,修改披撇,致大失真。
唯吉州庐山题名,题讫而去,后人刻之,故皆得其真,无做作凡差,乃知颜出于褚也。
又真迹皆无蚕头燕尾之笔,《与郭知运争坐位帖》有篆籀气,颜杰思也。
柳与欧为丑怪恶札祖,其弟公绰乃不俗于兄,筋骨之说出于柳。
世人但以怒张为筋骨,不知不怒张,自有筋骨焉。
凡大字要如小字,小字要如大字。
褚遂良小字如大字,其后经生祖述,间有造妙者。
大字如小字未之见也。
世人多写大字时用力捉笔,字愈无筋骨神气,作圆笔头如蒸饼大,可鄙笑。
要须如小字锋势备全,都无刻意做作,乃佳。
自古及今,余不敏,实得之榜字,固已满世自有识者知之。
石曼卿作佛号,都无回互转折之势,小字展令大,大字促令小,是颠教颜
绍圣元年十月十二日,与幼子过游白水佛迹院,浴于汤池,热甚,其源殆可熟物。
循山而东,少北,有悬水百仞,山八九折,折处辄为潭,深者缒石五丈,不得其所止。
雪溅雷怒,可喜可畏。
水崖有巨人迹数十,所谓佛迹也。
暮归倒行,观山烧火,甚俯仰,度数谷,至江山月出,击汰中流,掬弄珠璧。
到家二鼓,复与过饮酒,食馀甘煮菜。
顾影颓然,不复甚寐。
书以付过。
东坡翁。
此晋纸式也,可为之。
越竹千杵裁出,陶竹乃复不可,只如此者乃佳耳。
老来失第三儿,遂独出入不得,孤怀寥落,顿衰飒,气血非昔。
大儿三十岁,治家能干,且慰目前。
书画自怡外,无所慕。
芾顿首。
二曾常见之,甚安。
草书若不入晋人格,辄徒成下品。
张颠俗子,变乱古法,惊诸凡夫,自有识者。
怀素少加平淡,稍到天成。
而时代压之,不能高古。
高闲而下,但可悬之酒肆。
辩光尤可憎恶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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