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著雍執徐,盡上章敦牂,凡三年。
孝靈皇帝下中平五年(戊辰,公元一八八年)
春,正月,丁酉,赦天下。
二月,有星孛於紫宮。
黃巾餘賊郭大等起於河西白波谷,寇太原、河東。
三月,屠各胡攻殺幷州刺史張懿。
太常江夏劉焉見王室多故,建議以爲:“四方兵寇,由刺史威輕,既不能禁,且用非其人,以致離叛。
宜改置牧伯,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。
”焉內欲求交趾牧。
侍中廣漢董扶私謂焉曰:“京師將亂,益州分野有天子氣。
”焉乃更求益州。
會益州刺史郤儉賦斂煩擾,謠言遠聞,而耿鄙、張懿皆爲盜所殺,朝廷遂從焉議,選列卿、尚書爲州牧,各以本秩居任。
以焉爲益州牧,太僕黃琬爲豫州牧,宗正東海劉虞爲幽州牧。
州任之重,自此而始。
焉,魯恭王之後;虞,東海恭王之五世孫也。
虞嘗爲幽州刺史,民夷懷其恩信,故用之。
董扶及太倉令趙韙皆棄官,隨焉入蜀。
詔發南匈奴兵配劉虞討張純,單于羌渠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。
國人恐發兵無已,於是右部盆落反,與屠各胡合,凡十餘萬人,攻殺羌渠。
國人立其子右賢王於扶羅爲持至屍逐侯單于。
夏,四月,太尉曹嵩罷。
五月,以永樂少府南陽樊陵爲太尉;六月,罷。
益州賊馬相、趙祗等起兵綿竹,自號黃巾,殺刺史郤儉,進擊巴郡、犍爲,旬月之間,破壞三郡,有衆數萬,相自稱天子。
州從事賈龍率吏民攻相等,數日破走,州界清靜。
龍乃選吏卒迎劉焉。
焉徙治綿竹,撫納離叛,務行寬惠,以收人心。
郡國七大水。
故太傅陳蕃子逸與術士襄楷會於冀州刺史王芬坐,楷曰:“天文不利宦者,黃門、常侍真族滅矣。
”逸喜。
芬曰:“若然者,芬願驅除!”因與豪傑轉相招合,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,欲因以起兵。
會帝欲北巡河間舊宅,芬等謀以兵徼劫,誅諸常侍、黃門,因廢帝,立合肥侯,以其謀告議郎曹操。
操曰:“夫廢立之事,天下之至不祥也。
古人有權成敗、計輕重而行之者,伊、霍是也。
伊、霍皆懷至忠之誠,據宰輔之勢,因秉政之重,同衆人之慾,故能計從事立。
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,未睹當今之難,而造作非常,慾望必克,不亦危乎!”芬又呼平原華歆、陶丘洪共定計。
洪欲行,歆止之曰:“夫廢立大事,伊、霍之所難。
芬性疏而不武,此必無成。
”洪乃止。
會北方夜半有赤氣,東西竟天,太史上言:“北方有陰謀,不宜北行。
”帝乃止。
敕芬罷兵,俄而徵之。
芬懼,解印綬亡走,至平原,自殺。
秋,七月,以射聲校尉馬日磾爲太尉。
日磾,融之族孫也。
八月,初置西園八校尉,以小黃門蹇碩爲上軍校尉,虎賁中郎將袁紹爲中軍校尉
起閼逢閹茂,盡旃蒙作噩,凡十二年。
孝順皇帝下陽嘉三年(甲戌,公元一三四年)
夏,四月,車師後部司馬率后王加特奴等,掩擊北匈奴於閶吾陸谷,大破之;獲單于母。
五月,戊戌,詔以春夏連旱,赦天下。
上親自露坐德陽殿東廂請雨。
以尚書周舉才學優深,特加策問。
舉對曰:“臣聞陰陽閉隔,則二氣否塞。
陛下廢文帝、光武之法,而循亡秦奢移之慾,內積怨女,外有曠夫。
自枯旱以來,彌歷年歲,未聞陛下改過之效,徒勞至尊暴露風塵,誠無益也。
陛下但務其華,不尋其實,猶緣木希魚,卻行求前。
誠宜推信革政,崇道變惑,出後宮不御之女,除太官重膳之費。
《易·傳》曰:‘陽惑天不旋日。
’惟陛下留神裁察!”帝復召舉面問得失,舉對以“宜慎官人,去貪污,遠佞邪。
”帝曰:“官貪污、佞邪者爲誰乎?”對曰:“臣從下州超備機密,不足以別羣臣。
然公卿大臣數有直言者,忠貞也;阿諛苟容者,佞邪也。

太史令張衡亦上疏言:“前年京師地震土裂。
裂者,威分;震者,民擾也。
竊懼聖思厭倦,制不專己,恩不忍割,與衆共威。
威不可分,德不可共。
願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舊,勿使刑德八柄不由天子,然後神望允塞,災消不至矣。
”衡又以中興之後,儒者爭學《圖緯》,上疏言:“《春秋元命包》有公輸班與墨翟,事見戰國;又言別有益州,益州之置在於漢世。
又劉向父子領校祕書,閱定九流,亦無《讖錄》。
則知《圖讖》成於哀、平之際,皆虛僞之徒以要世取資,欺罔較然,莫之糾禁。
且律歷、卦候、九宮、風角,數有徵效,世莫肯學,而競稱不佔之書,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,誠以實事難形而虛僞不窮也!宜收藏《圖讖》,一禁絕之,則硃紫無所眩,典籍無瑕玷矣!”
秋,七月,鍾羌良封等復寇隴西、漢陽。
詔拜前校尉馬賢爲謁者,鎮撫諸種。
冬,十月,護羌校尉馬續遣兵擊良封,破之。
十一月,壬寅,司徒劉崎、司空孔扶免,用國舉之言也。
乙己,以大司農黃尚爲司徒,光祿勳河東王卓爲司空。
耿貴人數爲耿氏請,帝乃紹封耿寶子箕爲牟平侯。
孝順皇帝下陽嘉四年(乙亥,公元一三五年)
春,北匈奴呼衍王侵車師後部。
帝令敦煌太守發兵救之,不利。
二月,丙子,初聽中官得以養子襲爵。
初,帝之復位,宦官之力也,由是有寵,參與政事。
御史張綱上書曰:“竊尋文、明二帝,德化尤盛,中官常侍,不過兩人,近幸賞賜,裁滿數金,惜費重民,故家給人足。
而頃者以來,無功小人,皆有官爵,非愛民重器、承天順道者也。
”書奏,不省。
綱,皓之子也。
旱。
謁者馬賢擊鐘
起暑維單閼,盡上章執徐,凡二年。
孝獻皇帝戊建安四年(己卯,公元一九九年)
春,三月,黑山帥張燕與公孫續率兵十萬,三道救之。
未至,瓚密使行人齎書告續,使引五千鐵騎於北隰之中,起火爲應,瓚欲自內出戰。
紹候得其書,如期舉火。
瓚以爲救至,遂出戰。
紹設伏擊之,瓚大敗,復還自守。
紹爲地道,穿其樓下,施木柱之,度足達半,便燒之,樓輒傾倒,稍至京中。
瓚自計必無全,乃悉縊其姊妹、妻子,然後引火自焚。
紹趣兵登臺,斬之。
田楷戰死。
關靖嘆曰:“前若不止將軍自行,未必不濟。
吾聞君子陷人危,必同其難,豈可以獨生乎!”策馬赴紹軍而死。
續爲屠各所殺。
漁陽田豫說太守鮮于輔曰:“曹氏奉天子以令諸侯,終能定天下,宜早從之。
”輔乃率其衆以奉王命。
詔以輔爲建忠將軍,都督幽州六郡。
初,烏桓王丘力居死,子樓班年少,從子蹋頓有武略,代立,總攝上谷大人難樓、遼東大人蘇僕延、右北平大人烏延等。
袁紹攻公孫瓚,蹋頓以烏桓助之。
瓚滅,紹承製皆賜蹋頓、難樓、蘇僕延、烏延等單于印綬;又以閻柔得烏桓心,因加寵慰以安北邊。
其後難樓、蘇僕延奉樓班爲單于,以蹋頓爲王,然蹋頓猶秉計策。
眭固屯射犬。
夏,四月,曹操進軍臨河,使將軍史渙、曹仁渡河擊之。
仁,操從弟也。
固自將兵北詣袁紹求救,與渙、仁遇於犬城,渙、仁擊斬之。
操遂濟河,圍射犬。
射犬降,操還軍敖倉。
初,操在兗州舉魏種孝廉。
兗州叛,操曰:“唯魏種且不棄孤。
”及聞種走,操怒曰:“種不南走越,北走胡,不置汝也!”即下射犬,生禽種,操曰:“唯其才也!”釋其縛而用之,以爲河內太守,屬以河北事。
以衛將軍董承爲車騎將軍。
袁術既稱帝,淫侈滋甚,媵御數百,無不兼羅紈,厭粱肉,自下飢困,莫之收恤。
既而資實空盡,不能自立,乃燒宮室,奔其部曲陳簡、雷薄於灊山,復爲簡等所拒,遂大窮,士卒散走,憂懣不知所爲。
乃遣使歸帝號於從兄紹曰:“祿去漢室久矣!袁氏受命當王,符瑞炳然。
今君擁有四州,人戶百萬,謹歸大命,君其興之!”袁譚自青州迎術,欲從下邳北過。
曹操遣劉備及將軍清河硃靈邀之,術不得過,復走壽春。
六月,至江亭,坐簀牀而嘆曰:“袁術乃至是乎!”因憤慨結病,歐血死。
術從弟胤畏曹操,不敢居壽春,率其部曲奉術柩及妻子,奔廬江太守劉勳於皖城。
故廣陵太守徐璆得傳國璽。
獻之。
袁紹既克公孫瓚,心益驕,貢御稀簡。
主薄耿包密白紹,宜應天人,稱尊號。
紹以包白事示軍府。
僚屬皆言包妖妄,宜誅。
紹不得已,殺包以自解。
紹簡精兵十萬、騎
起玄黓困敦,盡上章涒灘,凡九年。
孝靈皇帝上之下熹平元年(壬子,公元一七二年)
春,正月,車駕上原陵。
司徒掾陳留蔡邕曰:“吾聞古不墓祭。
朝廷有上陵之禮,始謂可損;今見威儀,察其本意,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惻隱,不易奪也。
禮有煩而不可省者,此之謂也。

三月,壬戌,太傅胡廣薨,年八十二。
廣周流四公,三十餘年,歷事六帝,禮任極優,罷免未嘗滿歲,輒復升進。
所闢多天下名士,與故吏陳蕃、李鹹併爲三司。
練達故事,明解朝章,故京師諺曰:“萬事不理,問伯始;天下中庸,有胡公。
”然溫柔謹愨,常遜言恭色以取媚於時,無忠直之風,天下以此薄之。
五月,己巳,赦天下,改元。
長樂太僕侯覽坐專權驕奢,策收印綬,自殺。
六月,京師大水。
竇太后母卒於比景,太后憂思感疾,癸巳,崩於雲臺。
宦者積怨竇氏,以衣車載太后屍置城南市舍,數日,曹節、王甫欲用貴人禮殯。
帝曰:“太后親立朕躬,統承大業,豈宜以貴人終乎!”於是發喪成禮。
節等欲別葬太后,而以馮貴人配祔。
詔公卿大會朝堂,令中常侍趙忠監議。
太尉李鹹時病,扶輿而起,搗椒自隨,謂妻子曰:“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,吾不生還矣!”既議,坐者數百人,各瞻望良久,莫肯先言。
趙忠曰:“議當時定!”廷尉陳球曰:“皇太后以盛德良家,母臨天下,宜配先帝,是無所疑。
”忠笑而言曰:“陳廷尉宜便操筆。
”球即下議曰:“皇太后自在椒房,有聰明母儀之德;遭時不造,援立聖明承繼宗廟,功烈至重。
先帝晏駕,因遇大獄,遷居空宮,不幸早世,家雖獲罪,事非太后,今若別葬,誠失天下之望。
且馮貴人冢嘗被髮掘,骸骨暴露,與賊並屍,魂靈污染,且無功於國,何宜上配至尊!”忠省球議,作色俯仰,蚩球曰:“陳廷尉建此議甚健!”球曰:“陳、竇既冤,皇太后無故幽閉,臣常痛心,天下憤嘆!今日言之,退而受罪,宿昔之願也!”李鹹曰:“臣本謂宜爾,誠與意合。
”於是公卿以下皆從球議。
曹節、王甫猶爭,以爲:“樑後家犯惡逆,別葬懿陵,武帝黜廢衛後,而以李夫人配食,今竇氏罪深,豈得合葬先帝!”李鹹覆上疏曰:“臣伏惟章德竇後虐害恭懷,安思閻後家犯惡逆,而和帝無異葬之議,順朝無貶降之文。
至於衛後,孝武皇帝身所廢棄,不可以爲比。
今長樂太后尊號在身,親嘗稱制,且援立聖明,光隆皇祚。
太后以陛下爲子,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爲母!子無黜母,臣無貶君,宜合葬宣陵,一如舊制。
”帝省奏,從之。
秋,七月,甲寅,葬桓思皇后於宣陵。
有人書硃雀闕,言:“天下大亂,曹節、
起柔兆執徐,盡閼逢困敦,凡九年。
孝安皇帝元初三年(丙辰,公元一一六年)
春,正月,蒼梧、鬱林、合浦蠻夷反;二月,遣侍御史任逴督州郡兵討之。
郡國十地震。
三月,辛亥,日有食之。
夏,四月,京師旱。
五月,武陵蠻反,州郡討破之。
癸酉,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,斬首八百餘級。
越巂徼外夷舉種內屬。
六月,中郎將任尚遣兵擊破先零羌於丁奚城。
秋,七月,武陵蠻復反,州郡討平之。
九月,築馮翊北界候塢五百所以備羌。
冬,十一月,蒼梧、鬱林、合浦蠻夷降。
舊制:公卿、二千石、刺史不得行三年喪,司徒劉愷以爲“非所以師表百姓,宣美風俗。
”丙戌,初聽大臣行三年喪。
癸卯,郡國九地震。
十二月,丁巳,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,殺其妻子,燒其廬落,斬首七百餘級。
孝安皇帝元初四年(丁巳,公元一一七年)
春,二月,乙巳朔,日有食之。
乙卯,赦天下。
壬戌,武庫災。
任尚遣當闐種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,封榆鬼爲破羌侯。
司空袁敞,廉勁不阿權貴,失鄧氏旨。
尚書郎張俊有私書與敞子俊,怨家封上之。
夏,四月,戊申,敞坐策免,自殺;俊等下獄當死。
俊上書自訟;臨刑,太后詔以減死論。
己巳,遼西鮮卑連休等入寇,郡兵與烏桓大人於秩居等共擊,大破之,斬首千三百級。
六月,戊辰,三郡雨雹。
尹就坐不能定益州,徵抵罪;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,招誘叛羌,稍稍降散。
秋,七月,京師及郡國十雨水。
九月,護羌校尉任尚復募效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;封號封爲羌王。
冬,十一月,己卯,彭城靖王恭薨。
越巂夷以郡縣賦斂煩數,十二月,大牛種封離等反,殺遂久令。
甲子,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,追至北地,相持六十餘日,戰於富平河上,大破之,斬首五千級,狼莫逃去。
於是西河虔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,隴右平。
是歲,郡國十三地震。
孝安皇帝元初五年(戊午,公元一一八年)
春,三月,京師及郡國五旱。
夏,六月,高句驪與濊貊寇玄菟。
永昌、益州、蜀郡夷皆叛應封離,衆至十餘萬,破壞二十餘縣,殺長吏,焚掠百姓,骸骨委積,千里無人。
秋,八月,丙申朔,日有食之。
代郡鮮卑入寇,殺長史;發緣邊甲卒、黎陽營兵屯上谷以備之。
冬,十月,鮮卑寇上谷,攻居庸關,復發緣邊諸郡黎陽營兵、積射士步騎二萬人屯列衝要。
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刺殺狼莫;封雕何爲羌侯。
自羌叛十餘年間,軍旅之費,凡用二百四十餘億,府帑空竭,邊民及內郡死者不可勝數,並、涼二州遂至虛耗。
及零昌
起柔兆閹茂,盡柔兆涒灘,凡十一年。
孝質皇帝本初元年(丙戌,公元一四六年)
夏,四月,庚辰,令郡、國舉明經詣太學,自大將軍以下皆遣子受業;歲滿課試,拜官有差。
又千石、六百石、四府掾屬、三署郎、四姓小侯先能通經者,各令隨家法,其高第者上名牒,當以次賞進。
自是遊學增盛,至三萬餘生。
五月,庚寅,徙樂安王鴻爲渤海王。
海水溢,漂沒民居。
六月,丁巳,赦天下。
帝少而聰慧,嘗因朝會,目樑冀曰:“此跋扈將軍也!”冀聞,深惡之。
閏月,甲申,冀使左右置毒於煮餅以進之。
帝若煩甚,使促召太尉李固。
固入前,問帝得患所由;帝尚能言,曰:“食煮餅。
今腹中悶,得水尚可活。
”時冀亦在側,曰:“恐吐,不可飲水。
”語未絕而崩。
固伏屍號哭,推舉侍醫。
冀慮其事泄,大惡之。
將議立嗣,固與司徒胡廣、司空趙戒先與冀書曰:“天下不幸,頻年之間,國祚三絕。
今當立帝,天下重器,誠知太后垂心,將軍勞慮,詳擇其人,務存聖明。
然愚情眷眷,竊獨有懷。
遠尋先世廢立舊儀,近見國家踐祚前事,未嘗不詢訪公卿,廣求羣議,令上應天心,下合衆望。
《傳》曰:‘以天下與人易,爲天下得人難。
’昔昌邑之立,昏亂日滋;霍光憂愧發憤,悔之折骨。
自非博陸忠勇,延年奮發,大漢之祀,幾將傾矣。
至憂至重,可不熟慮!悠悠萬事,唯此爲大;國之興衰,在此一舉。
”冀得書,乃召三公、中二千石、列侯,大議所立。
固、廣、戒及大鴻臚杜喬皆以爲清河王蒜明德著聞,又屬最尊親,宜立爲嗣,朝臣莫不歸心。
而中常侍曹騰嘗謁蒜,蒜不爲禮,宦者由此惡之。
初,平原王冀既貶歸河間,其父請分蠡吾縣以侯之;順帝許之。
翼卒,子志嗣;樑太后欲以女弟妻志,徵到夏門亭。
會帝崩,樑冀欲立志。
衆論既異,憤憤不得意,而未有以相奪。
曹騰等聞之,夜往說冀曰:“將軍累世有椒房之親,東攝萬機,賓客縱橫,多有過差。
清河王嚴明,若果立,則將軍受禍不久矣!不如立蠡吾侯,富貴可長保也。
”冀然其言,明日,重會公卿,冀意氣兇兇,言辭激切,自胡廣、趙戒以下莫不懾憚,皆曰:“惟大將軍令!”獨李固、杜喬堅守本議。
冀厲聲曰:“罷會!”固猶望衆心可立,復以書勸冀,冀愈激怒。
丁亥,冀說太后,先策免固。
戊子,以司徒胡廣爲太尉;司空趙戒爲司徒,與大將軍冀參錄尚書事;太僕袁湯爲司空。
湯,安之孫也。
庚寅,使大將軍冀持節以王青蓋車迎蠡吾侯志入南宮;其日,即皇帝位,時年十五。
太后猶臨朝政。
秋,七月,乙卯,葬孝質皇帝於靜陵。
大將軍掾硃穆奏記勸戒樑冀
起旃蒙赤奮若,盡昭陽作噩,凡九年。
孝安皇帝下延光四年(乙丑,公元一二五年)
春,二月,乙亥,下邳惠王衍薨。
甲辰,車駕南巡。
三月,戊午朔,日有食之。
庚申,帝至宛,不豫。
乙丑,帝發自宛;丁卯,至葉,崩於乘輿。
年三十二。
皇后與閻顯兄弟、江京、樊豐等謀曰:“今晏駕道次,濟陰王在內,邂逅公卿立之,還爲大害。
”乃僞雲“帝疾甚”,徙御臥車,所在上食、問起居如故。
驅馳行四日,庚午,還宮。
辛未,遣司徒劉熹詣郊廟、社稷,告天請命;其夕,發喪。
尊皇后曰皇太后。
太后臨朝。
以顯爲車騎將軍、儀同三司。
太后欲久專國政,貪立幼年,與顯等定策禁中,迎濟北惠王子北鄉侯懿爲嗣。
濟陰王以廢黜,不得上殿親臨梓宮,悲號不食;內外羣僚莫不哀之。
甲戌,濟南孝王香薨,無子,國絕。
乙酉,北鄉侯即皇帝位。
夏,四月,丁酉,太尉馮石爲太傅,司徒劉熹爲太尉,參錄尚書事,前司空李郃爲司徒。
閻顯忌大將軍耿寶位尊權重,威行前朝,乃風有司奏“寶及其黨與中常侍樊豐、虎賁中郎將謝惲、侍中周廣、野王君王聖、聖女永等更相阿黨,互作威福,皆大不道。
”辛卯,豐、惲、廣皆下獄,死;家屬徙比景。
貶寶及弟子林慮侯承皆爲亭侯,遣就國;寶於道自殺。
王聖母子徙雁門。
於是以閻景爲衛尉,耀爲城門校尉,晏爲執金吾,兄弟並處權要,威福自由。
己酉,葬孝安皇帝於恭陵,廟曰恭宗。
六月,乙巳,赦天下。
秋,七月,西域長史班勇發敦煌、張掖、酒泉六千騎及鄯善、疏勒、車師前部兵擊後部王軍就,大破之,獲首虜八千餘人,生得軍就及匈奴持節使者,將至索班沒處斬之,傳首京師。
冬,十月,丙午,越巂山崩。
北鄉侯病篤,中常侍孫程謂濟陰王謁者長興渠曰:“王以嫡統,本無失德。
先帝用讒,遂至廢黜。
若北鄉侯不起,相與共斷江京、閻顯,事無不成者。
”渠然之。
又中黃門南陽王康,先爲太子府史,及長樂太官丞京兆王國等並附同於程。
江京謂閻顯曰:“北鄉侯病不解,國嗣宜以時定,何不早徵諸王子,簡所置乎!”顯以爲然。
辛亥,北鄉侯薨。
顯白太后,祕不發喪,而更徵諸王子,閉宮門,屯兵自守。
十一月,乙卯,孫程、王康、王國與中黃門黃龍、彭愷、孟叔、李建、王成、張賢、史泛、馬國、王道、李元、楊佗、陳予、趙封、李剛、魏猛、苗光等聚謀於西鐘下,皆截單衣爲誓。
丁巳,京師及郡國十六地震。
是夜,程等共會崇德殿上,因入章臺門。
時江京、劉發及李閏、陳達等俱坐省門下,程與王康共就斬京、安、達。
以李閏權勢積爲省內所服,欲引
起重光作噩,盡強圉單閼,凡七年。
孝靈皇帝中光和四年(辛酉,公元一八一年)
春,正月,初置騄驥廄丞,領受郡國調馬。
豪右辜榷,馬一匹至二百萬。
夏,四月,庚子,赦天下。
交趾烏滸蠻久爲亂,牧守不能禁。
交趾人樑龍等復反,攻破郡縣。
詔拜蘭陵令會稽硃俊爲交趾刺史,擊斬樑龍,降者數萬人,旬月盡定;以功封都亭侯,徵爲諫議大夫。
六月,庚辰,雨雹如雞子。
秋,九月,庚寅朔,日有食之。
太尉劉寬免;衛尉許彧爲太尉。
閏月,辛酉,北宮東掖庭永巷署災。
司徒楊賜罷。
冬,十月,太常陳耽爲司徒。
鮮卑寇幽、並二州。
檀石槐死,子和連代立。
和連才力不及父而貪淫,後出攻北地,北地人射殺之。
其子騫曼尚幼,兄子魁頭立。
後騫曼長大,與魁頭爭國,衆遂離散。
魁頭死,弟步度根立。
是歲,帝作列肆於後宮,使諸采女販賣,更相盜竊爭鬥;帝著商賈服,從之飲宴爲樂。
又於西園弄狗,著進賢冠,帶綬。
又駕四驢,帝躬自操轡,驅馳周旋;京師轉相仿效,驢價遂與馬齊。
帝好爲私稸,收天下之珍貨,每郡國貢獻,先輸中署,名爲“導行費”。
中常侍呂強上疏諫曰:“天下之財,莫不生之陰陽,歸之陛下,豈有公私!而今中尚方斂諸郡之寶,中御府積天下之繒,西園引司農之藏,中廄聚太僕之馬;而所輸之府,輒有導行之財,調廣民困,費多獻少,奸吏因其利,百姓受其敝。
又,阿媚之臣,好獻其私,容諂姑息,自此而進。
舊典:選舉委任三府,尚書受奏御而已;受試任用,責以成功,功無可察,然後付之尚書舉劾,請下廷尉覆案虛實,行其罪罰。
於是三公每有所選,參議掾屬,諮其行狀,度其器能;然猶有曠職廢官,荒穢不治。
今但任尚書,或有詔用,如是,三公得免選舉之負,尚書亦復不坐,責賞無歸,豈肯空自勞苦乎!”書奏,不省。
何皇后性強忌,後宮王美人生皇子協,後鴆殺美人。
帝大怒,欲廢后;諸中官固請,得止。
大長秋華容侯曹節卒;中常侍趙忠代領大長秋。
孝靈皇帝中光和五年(壬戌,公元一八二年)
春,正月,辛未,赦天下。
詔公卿以謠言舉刺史、二千石爲民蠹害者。
太尉許彧、司空張濟承望內官,受取貨賂,其宦者子弟、賓客,雖貪污穢濁,皆不敢問,而虛糾邊遠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,吏民詣闕陳訴。
司徒陳耽上言:“公卿所舉,率黨其私,所謂放鴟梟而囚鸞鳳。
”帝以讓彧、濟,由是諸坐謠言徵者,悉拜議郎。
二月,大疫。
三月,司徒陳耽免。
夏,四月,旱。
以太常袁隗爲司徒。
五月,庚申,永樂宮署災。
秋,七月,有星孛於太微
起柔兆困敦,盡著雍攝提格,凡三年。
孝獻皇帝丁建安元年(丙子,公元一九六年)
春,正月,癸酉,大赦,改元。
董承、張楊欲以天子還雒陽,楊奉、李樂不欲,由是諸將更相疑貳。
二月,韓暹攻董承,承奔野王。
韓暹屯聞喜,胡才、楊奉之塢鄉。
胡才欲攻韓暹,上使人諭止之。
汝南、潁川黃巾何儀等擁衆附袁術,曹操擊破之。
張楊使董承先繕修雒陽宮。
太僕趙岐爲承說劉表,使遣兵詣雒陽,助修宮室;軍資委輸,前後不絕。
夏,五月,丙寅,帝遣使至楊奉、李樂、韓暹營,求送至雒陽,奉等從詔。
六月乙未,車駕幸聞喜。
袁術攻劉備以爭徐州,備使司馬張飛守下邳,自將拒術於盱眙、淮陰,相持經月,更有勝負。
下邳相曹豹,陶謙故將也,與張飛相失,飛殺之,城中乖亂。
袁術與呂布書,勸令襲下邳,許助以軍糧。
布大喜,引軍水陸東下。
備中郎將丹楊許耽開門迎之。
張飛敗走,布虜備妻子及將吏家口。
備聞之,引還,比至下邳,兵潰。
備收餘兵東取廣陵,與袁術戰,又敗,屯於海西。
飢餓困踧,吏士相食,從事東海麋竺以家財助軍。
備請降於布,布亦忿袁術運糧不繼,乃召備,復以爲豫州刺史,與並勢擊術,使屯小沛。
布自稱徐州牧。
布將河內郝萌夜攻布,布科頭袒衣,走詣都督高順營。
順即嚴兵入府討之,萌敗走;比明,萌將曹性擊斬萌。
庚子,楊奉、韓暹奉帝東還,張楊以糧迎道路。
秋,七月,甲子,車駕至雒陽,幸故中常侍趙忠宅。
丁丑,大赦。
八月,辛丑,幸南宮楊安殿。
張楊以爲己功,故名其殿曰楊安。
楊謂諸將曰:“天子當與天下共之,朝廷自有公卿大臣,楊當出扞外難。
”遂還野王。
楊奉亦出屯樑,韓暹、董承並留宿衛。
癸卯,以安國將軍張楊爲大司馬,楊奉爲車騎將軍,韓暹爲大將軍、領司隸校尉,皆假節鉞。
是時,宮室燒盡,百官披荊棘,依牆壁間,州郡各擁強兵,委輸不至;羣僚飢乏,尚書郎以下自出採穭,或飢死牆壁間,或爲兵士所殺。
袁術以讖言“代漢者當塗高”,自雲名字應之。
又以袁氏出陳,爲舜後,以黃代赤,德運之次,遂有偕逆之謀。
聞孫堅得傳國璽,拘堅妻而奪之。
乃聞天子敗於曹陽,乃會羣下議稱尊號;衆莫敢對。
主簿閻象進曰:“昔周自後稷至於文王,積德累功,參分天下有其二,猶服事殷。
明公雖弈世克昌,未若有周之盛;漢室雖微,未若殷紂之暴也!”術默然。
術聘處士張範,範不往,使其弟承謝之。
術謂承曰:“孤以土地之廣,士民之衆,欲徼福齊桓,擬跡高祖,何如?”承曰:“在德不在強。
夫用德以同天下之慾,雖由匹夫之資而興霸王之功,不足爲難

首頁 - 個人中心
Process Time: 0.27s
Copyright ©2025 中華詩詞網 ZHSC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