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君怨 · 金山送柳子玉
誰作桓伊《三弄》,驚破緑窗幽夢。
新月與愁煙,滿江天。
欲去又還不去,明日落花飛絮。
飛絮送行舟,水東流。
這首詞作於熙寧七年(西元一〇七四年)二月,爲送別柳子玉(名瑾)而作。
子玉是潤州丹徒(今江蘇鎮江)人,其子仲遠爲蘇軾親堂妹婿,兩人是誼兼戚友的。
熙寧六年(公元一〇七三年)十一月,蘇軾時任杭州通判,赴常州、潤州一帶賑饑,恰好柳子玉赴舒州(今安徽安慶)之靈仙觀,二人便結伴而行。
次年二月,蘇軾在金山(潤州西北長江中)送別柳子玉,遂作此詞以贈。
上阕寫送別情景,以景色作爲笛聲的背景,情景交融地渲染出送別時的感傷氛圍;下阕運用疊句造境傳情,想象來日分別的情景,大大擴展了離情別緒的空間。
全詞虛實結合,渲染出一種強烈的情感氛圍,使讀者受到極強的藝術感染。
昭君怨:本琴曲名。
《琴曲譜録》:「中古琴弄名有《昭君怨》,明妃晉人避司馬昭諱,改昭君稱明妃製。」又《琴操》:「齊國王穰(Ráng),以其女昭君,獻之元帝,帝不之幸。
後欲以一女賜單于,昭君請行。
及至,單于大悅。
昭君恨帝始不見遇,乃作怨思之歌。」故李義山詩有「七彈《明君怨》,一去怨不回」之句。
至隋唐由樂府而入長短句,浸成詞曲名。
淸毛稚黃《詞學全書》云:「漢王昭君作怨詩,入琴操,樂府吟嘆曲,有《王明君》,蓋石崇擬作,以教緑珠;隋唐相沿有此曲。」詞調多取名於琴曲;觀此,可知本調調名之由來已。
又本調亦名《一痕沙》,朱希眞詞詠洛妃,名《洛妃怨》。
侯寘(Zhì)詞名《宴西園》。
全調四十字,四換韻,兩仄兩平遞轉,前後闋同。
首、次、三句,正與《如夢令》句法同;惟《如夢令》第三句不用韻,此則換平韻。
第四句三字,卽叶平韻,句法爲仄平平,不可移易。
「金山送柳子玉」:呉訥鈔本、《二妙集》本、毛本題作「送別」。
金山:《詩集》施注:「南唐僧應之《頭陀巖記》:『金山昔名浮玉,因裴頭陀江際獲金,貞元二十一年,節帥李錡奏易名金山。
』」
柳子玉:淸·朱彊邨注引查注《詩集》:「柳子玉名瑾,呉人,與王介甫同年。
王文誥曰:『瑾,丹徒人。
其子仲遠,中都公壻,公之妹壻也。
公赴常潤賑饑,瑾往監靈仙觀,因附載以行。
』」
桓伊《三弄》:《世説新語·任誕》:「王子猷出都,尙在渚下。
舊聞桓子野善吹笛,而不相識。
遇桓於岸上過,王在船中,客有識之者云:『是桓子野。
』王便令人與相聞云:『聞君善吹笛,試爲我一奏。
』桓時已貴顯,素聞王名,卽便回下車,踞胡床,爲作三調。
弄畢,便上車去。
客主不交一言。」《晉書·巻八十一·〈桓宣傳·(族子)桓伊傳〉》:「(桓)伊字叔夏,……性謙素,……善音樂,盡一時之妙,爲江左第一。
……有蔡邕柯亭笛,常自吹之。
王徽之赴召京師,泊舟青溪側。
素不與徽之相識。
伊於岸上過,船中客稱伊小字曰:『此桓野王也。
』徽之便令人謂伊曰:『聞君善吹笛,試爲我一奏。
』伊是時已貴顯,素聞徽之名,便下車,踞胡床,爲作三調,弄畢,便上車去,客主不交一言。」
欲去又:元延祐本作「人欲去」,原校:「一作『欲去又』」,今從傅《注》本,毛本同。
「新月与愁煙,滿江天」句:客將遠行,故如此説。
唐·張懿孫 《楓橋夜泊》詩:「月落烏啼霜滿天,江楓漁火對愁眠。」
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不知是誰吹起了悠揚的笛曲,將人從好夢中驚醒。
推開窗戸,衹見江天茫茫,天上掛着一彎孤單的明月。
明日分別時,送別的人當站立江邊,久久不願回去。
多情的柳絮,像是明白他的心意,追逐行舟,代人送行。
而滔滔江水,依舊東流入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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