晝,廣陵人。
貞元間,慕孟郊之名,爲詩格範相似,曾不遠千里而訪之,不厭勤苦,體尚奇澀。
與李涉友善,相酬唱。
晝《古鏡》詩云:"我有古時鏡,初自壞陵得。
蛟龍猶泥蟠,魑魅幸月蝕。
磨久見菱蕊,青於藍水色。
贈君將照心,無使心受惑。
"凡如此警策者稍多,今傳於世。
島,字閬仙,范陽人也。
初,連敗文場,囊篋空甚,遂爲浮屠,名無本。
來東都,旋往京,居青龍寺。
時禁僧午後不得出,爲詩自傷。
元和中,元、白變尚輕淺,島獨按格入僻,以矯浮豔。
當冥搜之際,前有王公貴人皆不覺,遊心萬仞,慮入無窮。
自稱碣石山人。
嘗嘆曰:"知餘素心者,惟終南紫閣、白閣諸峯隱者耳。
"嵩丘有草廬,欲歸未得,逗留長安。
雖行坐寢食,苦吟不輟。
嘗跨蹇驢張蓋,橫截天衢,時秋風正厲,黃葉可掃,遂吟曰:"落葉滿長安。
"方思屬聯,杳不可得,忽以"秋風吹渭水"爲對,喜不自勝。
因唐突大京兆劉棲楚,被系一夕,旦釋之。
後復乘閒策蹇訪李餘幽居,得句雲:"鳥宿池中樹,僧推月下門。
"又欲作"僧敲",煉之未定,吟哦引手作推敲之勢,傍觀亦訝。
時韓退之尹京兆,車騎方出,不覺衝至第三節,左右擁到馬前,島具實對,未定推敲,神遊象外,不知迴避。
韓駐久之曰:"敲字佳。
"遂並轡歸,共論詩道,結爲布衣交,遂授以文法,去浮屠,舉進士。
愈贈詩云:"孟郊死葬北邙山,日月風雲頓覺閒。
天恐文章渾斷絕,再生賈島在人間。
"自此名著。
時新及第,寓居法乾無可精舍,姚合、王建、張籍、雍陶,皆琴樽之好。
一日,宣宗微行至寺,聞鐘樓上有吟聲,遂登,於島案上取卷覽之,島不識,因作色攘臂,睨而奪取之曰:"郎君鮮醲自足,何會此耶"帝下樓去。
既而覺之,大恐,伏闕待罪,上訝之。
他日,有中旨,令與一清官謫去者,乃授遂州長江主簿。
後稍遷普州司倉。
臨死之日,家無一錢,惟病驢、古琴而已。
當時誰不愛其才,而惜其命薄。
島貌清意雅,談玄抱佛,所交悉塵外之人。
況味蕭條,生計岨峿。
自題曰:"二句三年得,一吟雙淚流。
知音如不賞,歸臥故山秋。
"每至除夕,必取一歲所作置几上,焚香再拜,酹酒祝曰:"此吾終年苦心也。
"痛飲長謠而罷。
今集十卷,並《詩格》一卷,傳於世。
杭州西湖古稱秀麗甲於江南,環湖多仙佛之居,宅幽臨曠,金碧相望。
宋祠太乙神爲宮者二,其在孤山者,表曰西太乙宮,宮之北曰爲斷橋,橋左爲福神觀,本宋趙氏故宅。
長堤古柳映帶檐梠,居遊者以爲距城密邇,而盡挹湖山之勝,宜爲明靈宴娭之所。
至元宮自孤山徏焉,學道修真之士巾屨雲會顧,褊隘不能容,乃購黃山橋楊氏故園,劗夷經度,大弘廞規。
凡觀之層樓廈屋、榱桷甓瓦,悉撤其舊,以營新構。
而觀所存,僅頹垣敝宇,雜以蓁薉。
雖神無定在,不囿形跡,而人事興廢,過者亦爲之嘆惋。
大德丁未,全德靖明弘道真人張公惟一,榮被璽書,領西太乙宮事。
公以祠官祝釐,便蕃錫寵,黃冠羽服。
邈自山林,來遊京國者,公與語輒少許:“可有以錢唐崔君汝晉名聞?”公喜溢顏面曰:“福神觀吾有屬矣!支傾補壞,惟汝晉其能。
”使者奉書幣,以禮命崔君曰:“公實知我其何辭。
”於是,卜吉肇工、傾貲掄材,重門外扃,兩廡翼衛,爲殿周阿,以奉三清。
又建福神觀殿,以祀玄武。
像設邃嚴,圬塓完美,懸鐘有亭,函丈有室,堂、庫、庖、湢,各有攸處。
始延祐戊午八月,未期年而大備。
張公惟一奏曰:“明道衝正玄逸法師,西湖福神觀主持,提點臣崔汝晉,重建福神觀成。
乞降綸音,輝賁林谷,以振玄風,以崇毖祀。
”制曰:“可。
”惟張公克知崔君,君亦不負所知。
古之人神交氣,應有不一接言笑,而意已孚者,信若此者哉!
吾嘗觀老氏之道,以虛無爲宗,以清靜無爲爲用。
後世殊庭珍館,儗諸神山務極繕治,其說始於學仙者流。
然知道者,則曰:“吾恬澹衝寂,見素而抱朴,雖混跡列肆之市,連雲之第,而是心常泊如,故曰:宇泰定者,發乎天光。
吾於是得道之妙焉,廞有矯亢之倫未忘乎?世故則內熱而外膠,雖草衣糲食、巖居川飲,其於道猶拾瀋也。

今崔君捐厚積以飾靈宮,外雜囂氛,而中慕玄奧,抑亦有見於此乎?餘又以知,事之成虧,皆系乎得人與否。
今之輪奐翬飛,皆昔之荒蹊蔓草也。
神依人而行,人事興則神道立,山明波淨,壇宇穆清。
羽蓋蜺旌,肸蠁來假,將導迎景況於無有窮已。
崔君來謁余文勒諸貞石,乃爲具識顛末,以昭示來者。
祠有林山處士像,崔君以事其父,亦庶幾老氏孝慈之旨雲。
延祐七年正月望,承德郎僉、江東建康,道肅政廉,訪司事。
鄧文原記,翰林學士承旨,榮祿大夫知制誥、兼修國史趙孟頫書並篆題。
猗猗修竹,不卉不蔓,非草非木。
操挺特以高世,姿瀟灑以拔俗。
葉深翠羽,幹森碧玉。
孤生太山之阿,千畝渭川之曲。
來清飆於遠岑,娛佳人於空谷。
觀夫臨曲檻,俯清池。
色浸雲漠,影動漣漪。
蒼雲夏集,綠霧朝霏。
蕭蕭雨沐,嫋嫋風披。
露鶴長嘯,秋蟬獨嘶。
金石間作,笙竽雜吹。
若乃良夜明月,窮冬積雪,掃石上之陰,聽林間之折。
意參太古,聲沉寥泬。
耳目爲之開滌,神情以之怡悅。
蓋其媲秀碧梧,託友青松。
蒲柳漸弱,桃李羞容。
歌籊籊於衛女,詠《淇奧》於國風。
故於猷吟嘯於其下,仲宣息宴乎其中。
七賢同調,六逸齊蹤,良有以也。
又況鳴嶰谷之鳳,化葛陂之龍者哉!至於虛其心,實其節,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,則吾以是觀君子之德。
公受事九郡,務求簡靖。
其風槪嚴而不猛,待人和而不流。
有犯,惻怛以處之,毋貸。
故名聲莫不聞,每語同僚,曰:「爾來宦途不再,歳經涉萬有餘里,遊已倦矣!安得幽間之地,葺一容膝之齋,其中惟竹與菊是植,終日燕坐,誠可樂也!」因顧幕從事段從周曰:「子爲名其齋。」諸君合辭曰:「公未也。」一笑而罷。
他日又謂余曰:「我得齋名矣,舉所得,云:『行年六十,官三品,亦是人生合止時,以「止」扁齋可乎?子爲我記之』。」余謝曰:「公精力未衰,中外屬望,方期大用,膏澤天下,豈容『止』乎?且余不敏,安敢承教?」公笑曰:「子言侈矣,止此,於我爲過,敢有他望,以重其過?其毋愧我。」遂不敢復辭,勉爲之説。
曰:「止之,時義大矣哉,嘗考諸艮乾坤之交,三索而艮。
一陽居二陰之上,陽動而上進之物,旣至於上則止矣。
陰者,靜也,上止而下靜,故爲艮。
艮者,止也。
其象爲山,取坤地而隆其上之狀,旣曰山,又有安重堅實之意,乃所謂『止』也。
然止有兩義,有止而止者,行而止者。
止而止者,時行則行,時止則止。
如蹇之險而止、如蒙之坎而止,止其時也。
行而止者,謂行其事也,所止者,理而已。
如父止於慈,子止於孝,君止於仁,臣止於敬。
此卽止其所也,動中有靜,靜中有動,彖曰:『動靜不失其時,其道光明。
』蓋當止而止,旣不失其時;當行而止,又皆得其所,其道安得不光明輝顯哉?由此觀之,止之爲義,非特專主辭祿去位,閉門卻掃,與髙蹈遠引,遯世無悶之謂也。
歷觀前人,處止之義不同,有功成名遂,全身遠害而止者,有知足不辱,惡盈好謙而止者,有委心乘化,樂天知命而止者,如漢之留侯與二疏及晉之陶淵明是已。
是止也固異,夫知進而不知退,旣得患失,暨不量其才之稱否而冒之者萬萬也。
然皆非聖人之止也,聖人之止何如?可以仕則仕,可以止則止,可以久則久,可以速則速。
孔子也,噫!爲能盡艮之,止之之道者,其唯聖人乎?孟子不曰:『自有生民以來未有孔子也。
』又曰:『乃所願則學孔子也』,公如處止之道,願以孔子爲法,庶無慊於孟氏矣。
敢此以爲止齋記。
至大元年冬十月旣望,東平段從周記,呉興趙孟頫書。」
天地闔闢,運乎鴻樞,而乾坤爲之戸;日月出入,經乎黃道,而卯酉爲之門。
是故建設琳宮,摹憲玄象,外則周垣之聯屬,靈星之橫陳;內則重闥之劃開,閶闔之彷彿。
非崇嚴無以備制度,非巨麗無以竦視瞻。
惟是勾吳之邦,玄妙之觀,賜額改矣,廣殿新矣,而三門甚陋。
萬目所觀,辟之於人,神觀不足,一身之內,強弱弗侔,非欠歟?觀之徒嚴煥文深念前功,是啚是究。
時則有夫人胡氏妙能,捐其簪珥,給其資用。
爰壬辰之紀,歲亟先甲以庀徒。
曾幾何時,悉更其舊。
翬飛丹栱,檐牙髙矗於層霄;獸嚙銅環,鋪首輝煌於朝日。
大庭中敞,峻殿周羅,可以樹羽節,可以容鸞馭;可以陟三成之壇,可以通九關之奏;可以鳴千石之虡,受百靈之朝。
氣象偉然,始與殿稱矣。

於是吳興趙孟頫復求記於陵陽牟巘。
土木云乎哉?言語云乎哉?惟帝降衷,惟皇建極,因人心固有,與天下爲公,初無側頗,無充塞然。
或者捨近而求諸遠,旣昧厥元;欲入而閉之門,復迷所嚮。
孰與抽關啓鑰?何異擿埴索塗?是未知玄之又玄,戸之不戸也。
夫始乎沖漠者,造化之樞紐;極乎髙明者,中庸之閫奧。
蓋所謂會歸之極,所謂眾妙之門。
庸作銘詩,具刊樂石,其詞曰:「天之牗民,道若大路。
未有出入,不由於戸。
而彼昧者,他岐是騖。
如面墻壁,惟弗矚故。
脫扃剖鐍,孰發眞悟?乃崇珍館,乃延飆馭。
閈閎洞啓,端倪呈露。
四達民迷,有赫臨顧。
咨爾羽䙱,壹爾志慮。
陰闔陽闢,恪守常度。」
妙嚴寺本名東際,距呉興郡城七十里,而近曰徐林。
東接烏戌,南對涵山,西傍洪澤,北臨洪城,映帶清流而離絶囂塵,誠一方勝境也。
先是宋嘉熙間,是菴信上人於焉創。
始結茅爲廬舍,板行華嚴、法華、宗鏡諸大部經。
適雙徑佛智偃溪,聞禪師飛錫至止,遂以妙嚴易東際之名,深有旨哉。
其徒古山、道安,同志合慮,募緣建前後殿堂,翼以兩廡莊嚴佛像,置《大藏經》,琅函貝牒,布互森羅。
念里民之遺骨無所於藏,遂浚蓮池以歸之。
寶祐丁巳,是菴旣化,安公繼之,安素受知趙忠惠公維持翊助,給部符爲甲乙流傳,朱殿院應元實爲之記中更世故劫火洞然。
安公乃聚凡礫,掃煨燼,一新舊觀。
至元間,兩詣闕廷,凡申陳皆爲法門。
及刊大藏經板,悉滿所願。
安公之將北行也,以院事勤重付囑如寧,後果示寂于燕之大延壽寺。
蓋一念明了,洞視死生,不閑豪發。
寧履踐眞實,追述前志,再庋一大藏,命眾繙閲。
創圓覺期,會建僧堂、圓通殿以安像,設備極殊。
壬辰,受法旨陞院爲寺,扁今額焉。
繼寧者,如妙。
重闢三門、兩廡庖湢等屋。
繼如妙者,如渭,幻十八開士於後殿兩廂,金碧眴耀,復增置良田,架洪鐘。
繼如渭者,明照,方將竭蹶,作興未幾而逝。
眾以明倫繼之。
乃能力承弘願,大闡前規,重新佛殿。
建毗盧千佛閣,及方丈。
凡寺之諸役,皆汔於成。
顧未有以記也,都事明秀狀其事,因余友文心之來求余記。
若夫檀施之名氏,創建之歲月,載於碑陰。
聞能仁氏集無邊開士於七處,九會演唱雜花以世主。
妙嚴冠於品目之首者,良有以也。
余老於儒業,獨未暇備,殫其蘊奧,以理約之。
世主即佛心也,妙嚴乃佛心中所現之事相也。
今重重邃宇,廣博殊麗,苟非佛心所現,孰能有是哉?使推廣此心一切時中,饒益有情,大作佛事,則上鄰日月,下絶空輪。
皆所謂妙莊嚴域者也。
不則,吾何取焉?乃爲説偈:
妙莊嚴域與世殊,非意所造離精粗。
佛心幻出眞範模,清凈宛若摩尼珠。
光明洞洞含十虛,殿堂樓閣幷廊廡。
天人降下黃金都,地神捧出靑芙蕖。
萬善萬德均開敷,廣推祖道充寰區。
警發品類空泥途,曰福曰壽資皇圖。
尙何爾佛幷吾儒,世出世異惟道俱。
功侔造化超有無,其不爾者胡爲乎?相。
延佑乙卯,嘉平之月,東里翁卜居鄭鄕里之溪西。
平疇在其前,望極不得徼;湖山在其後,若有若無,隱隱可見。
二溪雙流在其左右,若抱珥然。
乃作堂三間以爲燕閑之所。
梁柱桷榱,小大中度,不藻繪,不雕几,簡如也,輝如也,豁如也。
浚陂池以亭清沚,繚垣墉以謹限防。
松篁桂檜梅橘蒲桃之屬,繞屋扶疏。
又雜植蘭菊眾香草,蔭可愒,華可玩,實可采。
明年三月旣望,隆山牟應龍成甫扁曰「壽春」,會親友以落之。
客或指其扁而問焉,曰:「翁垂希年,康強少疾,一身之壽也;孝慈友弟,閨門肅雍,一家之春也,得非以是名乎?」翁笑曰:「吾之意不特爲是。
昔遭歳祲,身履憂虞,里閈蕭條,吾饋三嘆而寢十興,危不自保,嘗慨然謂里人曰:『吾儕何日庶幾得見時清歳康乎?』惟是數十年來,兵革不用,年穀屢豐,生齒日蕃,斯民皡皡然,熙熙然,如在壽域,如登春臺,吾因得以暇日成吾堂,以供吾老,以長吾子孫而教之,時從父老飲酒於其上,得以遂有生之樂。
閔閔焉如農夫之望其穡之成,慈母望其兒之長,朝夕徯之,幸酬願,始爲太平之幸民,喜當若何?且身壽健而家春和,固人情所甚願然,必與眾皆安,而後可。
否則雖有此,豈能獨樂哉?此吾名堂以自賀之本意也。」有少年疑焉,曰:「吾不知往事,翁之言無乃過與?」予曰:「往事,吾所親見,蓋以實而言,非過也。
今夫波平如鏡,錦纜徐牽,棹歌閑發,未知其可樂也,必嘗値風濤之險,然後知之;平常無事,起居飲食,與眾不殊,未知其可樂也,必嘗値疢疾之苦,然後知之。
曏使翁生長太平之世,如邵堯夫未必知之若此其深、言之若此其切也。
夫冀時之無事,己得安居而暇食者,善人也;冀時之多艱,己得行險以徼幸者,小人也。
今翁之言如是,且先天下而後其私家,非厥心臧者,孰能之?吾以是知翁矣。」翁姓鄭氏,里在烏程縣東,其鄕曰常樂,時夏四月記。
翰林學士承旨榮祿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趙孟頫書。
猗與休哉:吳興之爲郡也,蒼峰北峙,群山西迤,龍騰獸舞,雲蒸霞起,造太空,自古始,雙溪夾流,繇天目而來者三百里。
曲折委蛇,演漾漣漪,束爲碕灣,匯爲湖陂,泓渟皎澈,百尺無泥,貫乎城中,繚於諸毗,東注具區,渺渺漭漭,以天爲堤,不然,誠未知所以受之,觀夫山川映發,照朗日月,清氣焉鍾,沖和攸集。
星列乎斗野,勢雄乎楚越,神禹之所底定,泰伯之所奄宅。
自漢面下,往往開國,洎晉城之攬秀據實,沿流千雉,面勢作邑。
是故歷代愼牧,必掄大才、選有識。
前有王、謝、周、虞,後有何、柳,顔、蘇,風流互映,治行同符,皆所以宣上德意,俾民歡娛。
況乎土地之所生,風氣之所宜,人無外求,用之有餘。
其東則塗泥膏腴畝鍾之田,宿麥再收,梗稻所便,玉粒長腰,照莒及箱,轉輸旁郡,常無凶年。
其南則伏虎之山、金蓋之麓,浮圖標其巓,蘭若栖其足,鼓鍾相聞,飛甍華皇,衡山絶水,魯史所錄,盤紆犬牙,陂澤相屬。
蒹葭孤盧,鴻頭荷華,蔆苕鳧茨,萑蒲軒於,四望弗極,烏可勝數!其中則有魴鯉鰷鱨,針頭白小,鱸鱖膾餘,黿鼉龜鱉。
有蚊龍焉,長魚如入,噴浪生風,一舉百鈞,漁師來同,罔罟笭箵,罩汕是工,鳴榔鼓枻,隱然商宮,巨細不遺,噞噞喁喁,日亦無窮。
其西則重岡複嶺,川原是來。
其北則黃龍瑤阜之洞,玲瓏長壽之塢,懸水百仞,旣高且阻,𥓂砑嵌崟,崴磊硱磳,怪石萬數,旅乎如林。
其高陵則有楊梅棗栗,楂梨木瓜,橘柚夏孕,枇杷冬華,槐檀松柏,椅桐梓漆之屬。
文竿綠竹,篠簜雜紺遝,味登俎豆,才中宮室,下逮薪樵,無求不得。
其平陸則有桑麻如雲,鬱鬱紛紛,嘉蔬含液,不蓄長新。
陸伐雉兔,水弋鳧雁,舟楫之利,率十過半。
衣食滋殖,容容衎衎,旣樂且庶,匪教伊慢。
於是有搢紳先生,明先聖之道以道之,建學校,立庠序,服逢掖,戴章甫,濟濟多士,日躋於古。
乃擇元日,用量幣,尊玄酒,陳簠簋,選能者,秉周禮,贊者在前,獻者在後,雍容俯仰,周旋節奏,成禮而退,神人和右。
當是之時,家有詩書之聲,戶習廉恥之道,辟雍取法,列郡觀效,誠不朽之盛事已:或者難曰:「自古論著之士,曷嘗不識人物、紀風俗哉?夫人才者濟時之具,而風俗者爲治之質也。
今子徒捃摭細碎,排比貨食,高談不切,炫耀自飾,莫大於斯二者,顧乃略而弗錄,雖文奪組繡,聲諧金石,竊爲子不取也。」僕應之曰:「否。
子獨不聞夫子之言乎?『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』,今年且千載,地且千里,人物之富,胡可殫紀!史册畢書,可無贅矣。
若乃風俗之隆污,在爲政者之所移易,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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