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屠维赤奋若,尽旃蒙大荒落,凡十七年。
赧王下四十三年(己丑,公元前二七二年)
楚以左徒黄歇侍太子完为质于秦。
秦置南阳郡。
秦、魏、楚共伐燕。
燕惠王薨,子武成王立。
赧王下四十四年(庚寅,公元前二七一年)
赵蔺相如伐齐,至平邑。
赵田部吏赵奢收租税,平原君家不肯出。
赵奢以法治之,杀平原君用事者九人。
平原君怒,将杀之。
赵奢曰:“君于赵为贵公子,今纵君家而不奉公,则法削,法削则国弱,国弱则诸侯加兵,是无赵也,君安得有此富乎?以君之贵,奉公如法则上下平,上下平则国强,国强则赵固,而君为贵戚,岂轻于天下邪!”平原君以为贤,言之于王。
王使治国赋,国赋大平,民富而府库实。
赧王下四十五年(辛卯,公元前二七零年)
秦伐赵,围阏与。
赵王召廉颇、乐乘而问之曰:“可救否?”皆曰:“道远险狭,难救。
”问赵奢,赵奢对曰:“道远险狭,譬犹两鼠斗于穴中,将勇者胜。
”王乃令赵奢将兵救之。
去邯郸三十里而止,令军中曰:“有以军事谏者死!”秦师军武安西,鼓噪勒兵,武安屋瓦尽振。
赵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,赵奢立斩之。
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,复益增垒。
秦间入赵军,赵奢善食而遣之。
间以报秦将,秦将大喜曰:“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,乃增垒,阏与非赵地也!”赵奢既已遣间,卷甲而趋,二日一夜而至,去阏与五十里而军,军垒成。
秦师闻之,悉甲而往。
赵军士许历请以军事谏,赵奢进之。
许历曰:“秦人不意赵至此,其来气盛,将军必厚集其陈以待之;不然,必败。
”赵奢曰:“请受教!”许历请刑,赵奢曰:“胥,后令邯郸。
”许历复请谏曰:“先据北山上者胜,后至者败。
”赵奢许诺,即发万人趋之。
秦师后至,争山不得上;赵奢纵兵击秦师,秦师大败,解阏与而还。
赵王封奢为马服君,与廉、蔺同位;以许历为国尉。
穰侯言客卿灶于秦王,使伐齐,取刚、寿以广其陶邑。
初,魏人范雎从中大夫须贾使于齐,齐襄王闻其辩口,私赐之金及牛、酒。
须贾以为雎以国阴事告齐也,归而告其相魏齐。
魏齐怒,笞击范雎,折胁,摺齿。
雎佯死,卷以贵,置厕中,使客醉者更溺之,以惩后,令无妄言者。
范雎谓守者曰:“能出我,我必有厚谢。
”守者乃请弃箦中死人。
魏齐醉,曰:“可矣。
”范雎得出。
魏齐悔,复召求之。
魏人郑安平遂操范雎亡匿,更名姓曰张禄。
秦谒者王稽使于魏,范雎夜见王稽。
稽潜载与俱归,荐之于王,王见之于离宫。
雎佯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,王来而宦者怒逐之,曰:“王至。
”范雎谬
起柔兆敦牂,尽昭阳作噩,凡二十八年。
昭襄王五十二年(丙午,公元前二五五年)
河东守王稽坐与诸侯通,弃市。
应侯日以不怿。
王临朝而叹,应侯请其故。
王曰:“今武安君死,而郑安平、王稽等皆畔,内无良将而外多敌国,吾是以忧。
”应侯惧,不知所出。
燕客蔡泽闻之,西入秦,先使人宣言于应侯曰:“蔡泽,天下雄辩之士。
彼见王,必困君而夺君之位。
”应侯怒,使人召之。
蔡泽见应侯,礼又倨。
应侯不快,因让之曰:“子宣言欲代我相,请闻其说。
”蔡泽曰:“吁,君何见之晚也!夫四时之序,成功者去。
君独不见夫秦之商君、楚之吴起、越之大夫种,何足愿与?”应侯谬曰:“何为不可?!此三子者,义之至也,忠之尽也。
君子有杀身以成名,死无所恨!”蔡泽曰:“夫人立功岂不期于成全邪?身名俱全者,上也;名可法而身死者,次也;名僇辱而身全者,下也。
夫商君、吴起、大夫种,其为人臣尽忠致功,则可愿矣。
闳夭、周公,岂不亦忠且圣乎?!三子之可愿,孰与闳夭、周公哉?”应侯曰:“善。
”蔡泽曰:“然则君之主惇厚旧故,不倍功臣,孰与孝公、楚王、越王?”曰:“未知何如。
”蔡泽曰:“君之功能孰与三子?”曰:“不若。
”蔡泽曰:“然则君身不退,患恐甚于三子矣。
语曰:‘日中则移,月满则亏。
’进退嬴缩,与时变化,圣人之道也。
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,意欲至矣而无变计,窃为君危之。
”应侯遂延以为上客,因荐于王。
王召与语,大悦,拜为客卿。
应侯因谢病免。
王新悦蔡泽计画,遂以为相国,泽为相数月,免。
楚春申君以荀卿为兰陵令。
荀卿者,赵人,名况,尝与临武君论兵于赵孝成王之前。
王曰:“请问兵要。
”临武君对曰:“上得天时,下得地利,观敌之变动,后之发,先之至,此用兵之要术也。
”荀卿曰:“不然。
臣所闻古之道,凡用兵攻战之本,在乎一民。
弓矢不调,则羿不能以中;六马不和,则造父不能以致远;士民不亲附,则汤、武不能以必胜也。
故善附民者,是乃善用兵者也。
故兵要在乎附民而已。
”临武君曰:“不然。
兵之所贵者势利也,所行者变诈也。
善用兵者感忽悠闇,莫知所从出。
孙吴用之,无敌于天下,岂必待附民哉!”荀卿曰:“不然。
臣之所道,仁人之兵,王者之志也。
君之所贵,权谋势利也。
仁人之兵,不可诈也。
彼可诈者,怠慢者也,露袒者也,君臣上下之间滑然有离德者也。
故以桀诈桀,犹巧拙有幸焉。
以桀诈尧,譬之以卵投石,以指桡沸,若赴水火,入焉焦没耳。
故仁人之兵,上下一心,三军同力。
臣之于君也,下之于上也,
起昭阳大荒落,尽阏逢敦牂,凡二年。
二世皇帝下二年(癸巳,公元前二零八年)
冬,十月,泗川监平将兵围沛公于丰,沛公出与战,破之,令雍齿守丰。
十一月,沛公引兵之薛。
泗川守壮兵败于薛,走至戚,沛公左司马得杀之。
周章出关,止屯曹阳,二月馀,章邯追败之。
复走渑池,十馀日,章邯击,大破之。
周文自刎,军遂不战。
吴叔围荥阳,李由为三川守,守荥阳,叔弗能下。
楚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:“周章军已破矣,秦兵旦暮至。
我围荥阳城弗能下,秦兵至,必大败,不如少遗兵守荥阳,悉精兵迎秦军。
今假王骄,不知兵权,不足与计事,恐败。
”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吴叔,献其首于陈王。
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,使为上将。
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,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,与战。
田臧死,军破。
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,破之,李归等死。
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,章邯别将击破之。
铚人伍逢将兵居许,章邯击破之。
两军皆散,走陈,陈王诛邓说。
二世数诮让李斯:“居三公位,如何令盗如此!”李斯恐惧,重爵禄,不知所出,乃阿二世意,以书对曰:“夫贤主者,必能行督责之术者也。
故申子曰‘有天下而不恣睢,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’者,无他焉,不能督责,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,若尧、禹然,故谓之桎梏也。
夫不能修申、韩之明术,行督责之道,专以天下自适也;而徒务苦形劳神,以身徇百姓,则是黔首之役,非畜天下者也,何足贵哉!故明主能行督责之术以独断于上,则权不在臣下,然后能灭仁义之涂,绝谏说之辩,荦然行恣睢之心,而莫之敢逆。
如此,群臣、百姓救过不给,何变之敢图!”二世说,于是行督责益严,税民深者为明吏,杀人众者为忠臣,刑者相半于道,而死人日成积于市,秦民益骇惧思乱。
赵李良已定常山,还报赵王。
赵王复使良略太原。
至石邑,秦兵塞井陉,未能前。
秦将诈为二世书以招良。
良得书未信,还之邯郸,益请兵。
未至,道逢赵王姊出饮,从百馀骑,良望见,以为王,伏谒道旁。
王姊醉,不知其将,使骑谢李良。
李良素贵,起,惭其从官。
从官有一人曰:“天下畔秦,能者先立。
且赵王素出将军下,今女儿乃不为将军下车,请追杀之!”李良已得秦书,固欲反赵,未决,因此怒,遣人追杀王姊,因将其兵袭邯郸。
邯郸不知,竟杀赵王、邵骚。
赵人多为张耳、陈馀耳目者,以故二人独得脱。
陈人秦嘉、符离人朱鸡石等起兵,围东海守于郯。
陈王闻之,使武平君畔为将军,监郯下军。
秦嘉不受命,自立为大司马,恶属武平君,告军吏曰:“武平
起阏逢阉茂,尽玄黓执徐,凡十九年。
始皇帝下二十年(甲戌,公元前二二七年)
荆轲至咸阳,因王宠臣蒙嘉卑辞以求见,王大喜,朝服,设九宾而见之。
荆轲奉图以进于王,图穷而匕首见,因把王袖而揕之;未至身,王惊起,袖绝。
荆轲逐王,王环柱而走。
群臣皆愕,卒起不意,尽失其度。
而秦法,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兵,左右以手共搏之,且曰:“王负剑!”负剑,王遂拔以击荆轲,断其左股。
荆轲废,乃引匕首擿王,中铜柱。
自知事不就,骂曰:“事所以不成者,以欲生劫之,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!”遂体解荆轲以徇。
王于是大怒,益发兵诣赵,就王剪以伐燕,与燕师、代师战于易水之西,大破之。
始皇帝下二十一年(乙亥,公元前二二六年)
冬,十月,王剪拔蓟,燕王及太子率其精兵东保辽东,李信急追之。
代王嘉遗燕王书,令杀太子丹以献。
丹匿衍水中,燕王使使斩丹,欲以献王,王复进兵攻之。
王贲伐楚,取十馀城。
王问于将军李信曰:“吾欲取荆,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?”李信曰:“不过用二十万。
”王以问王剪,王剪曰:“非六十万人不可。
”王曰:“王将军老矣,何怯也!”遂使李信、蒙恬将二十万人伐楚;王剪因谢病归频阳。
始皇帝下二十二年(丙子,公元前二二五年)
王贲伐魏,引河沟以灌大梁。
三月,城坏。
魏王假降,杀之,遂灭魏。
王使人谓安陵君曰:“寡人欲以五百里地易安陵。
”安陵君曰:“大王加惠,以大易小,甚幸。
虽然,臣受地于魏之先王,愿终守之,弗敢易。
”王义而许之。
李信攻平舆,蒙恬攻寝,大破楚军。
信又攻鄢郢,破之,于是引兵而西,与蒙恬会城父,楚人因随之,三日三夜不顿舍,大败李信,入两壁,杀七都尉;李信奔还。
王闻之,大怒,自至频阳谢王剪曰:“寡人不用将军谋,李信果辱秦军。
将军虽病,独忍弃寡人乎!”王剪谢病不能将,王曰:“已矣,勿复言!”王剪曰:“必不得已用臣,非六十万人不可!”王曰:“为听将军计耳。
”于是王剪将六十万人伐楚。
王送至霸上,王剪请美田宅甚众。
王曰:“将军行矣,何忧贫乎!”王剪曰:“为大王将,有功,终不得封侯,故及大王之向臣,以请田宅为子孙业耳。
”王大笑。
王剪既行,至关,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。
或曰:“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!”王剪曰:“不然。
王怚中而不信人,今空国中之甲士而专委于我,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,顾令王坐而疑我矣。

始皇帝下二十三年(丁丑,公元前二二四年)
王剪取陈以南至平舆。
楚人闻王剪益军而来,乃悉
起玄黓摄提格,尽昭阳赤奋若,凡十二年。
太祖高皇帝下八年(壬寅,公元前一九九年)
冬,上东击韩王信馀寇于东垣,过柏人。
贯高等壁人于厕中,欲以要上。
上欲宿,心动,问曰:“县名为何?”曰:“柏人。
”上曰:“柏人者,迫于人也。
”遂不宿而去。
十二月,帝行自东垣至。
春,三月,行如洛阳。
令贾人毋得衣锦、绣、绮、縠、絺、纻、罽,操兵、乘、骑马。
秋,九月,行自洛阳至;淮南王、梁王、赵王、楚王皆从。
匈奴冒顿数苦北边。
上患之,问刘敬,刘敬曰:“天下初定,士卒罢于兵,未可以武服也。
冒顿杀父代立,妻群母,以力为威,未可以仁义说也。
独可以计久远,子孙为臣耳;然恐陛下不能为。
”上曰:“奈何?”对曰:“陛下诚能以适长公主妻之,厚奉遗之,彼必慕,以为阏氏,生子,必为太子。
陛下以岁时汉所馀,彼所鲜,数问遗,因使辨士风谕以礼节。
冒顿在,固为子婿;死,则外孙为单于;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者哉!可无战以渐臣也。
若陛下不能遣长公主,而令宗室及后宫诈称公主,彼知,不肯贵近,无益也。
”帝曰:“善!”欲遣长公主。
吕后日夜泣曰:“妾唯太子、一女,奈何弃之匈奴!”上竟不能遣。
太祖高皇帝下九年(癸卯,公元前一九八年)
冬,上取家人子名为长公主,以妻单于;使刘敬往结和亲约。
臣光曰:建信侯谓冒顿残贼,不可以仁义说,而欲与为婚姻,何前后之相违也!夫骨肉之恩,尊卑之叙,唯仁义之人为能知之;奈何欲以此服冒顿哉!盖上世帝王之御夷狄也,服则怀之以德,叛则震之以威,未闻与为婚姻也。
且冒顿视其父如禽兽而猎之,奚有于妇翁!建信侯之术,固已疏矣;况鲁元已为赵后,又可夺乎!
刘敬从匈奴来,因言:“匈奴河南白羊、楼烦王,去长安近者七百里,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。
秦中新破,少民,地肥饶,可益实。
夫诸侯初起时,非齐诸田、楚昭、屈、景莫能兴。
今陛下虽都关中,实少民,东有六国之强族,一日有变,陛下亦未得高枕而卧也。
臣愿陛下徙六国后及豪桀、名家居关中,无事可以备胡,诸侯有变,亦足率以东伐。
此强本弱末之术也。
”上曰:“善!”十一月,徙齐、楚大族昭氏、屈氏、景氏、怀氏、田氏五族及豪桀于关中,与利田、宅,凡十馀万口。
十二月,上行如洛阳。
贯高怨家知其谋,上变告之。
于是上逮捕赵王及诸反者。
赵午等十馀人皆争自刭,贯高独怒骂曰:“谁令公为之?今王实无谋,而并捕王。
公等皆死,谁白王不反者?”乃轞车胶致,与王诣长安。
高对狱曰:“独吾
起阏逢摄提格,尽昭阳大渊献,凡十年。
高皇后元年(甲寅,公元前一八七年)
冬,太后议欲立诸吕为王,问右丞相陵。
陵曰:“高帝刑白马盟曰:‘非刘氏而王,天下共击之。
’今王吕氏,非约也。
”太后不说,问左丞相平、太尉勃,对曰:“高帝定天下,王子弟;今太后称制,王诸吕,无所不可。
”太后喜,罢朝。
王陵让陈平、绛侯曰;“始与高帝啑血盟,诸君不在邪?今高帝崩,太后女主,欲王吕氏;诸君纵欲阿意背约,何面目见高帝于地下乎?”陈平、降侯曰:“于今,面折廷争,臣不如君;全社稷,定刘氏之后,君亦不如臣。
”陵无以应之。
十一月,甲子,太后以王陵为帝太傅,实夺之相权。
陵遂病免归。
乃以左丞相平为右丞相,以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,不治事,令监宫中,如郎中令。
食其故得幸于太后,公卿皆因而决事。
太后怨赵尧为赵隐王谋,乃抵尧罪。
上党守任敖尝为沛狱吏,有德于太后,乃以为御史大夫。
太后又追尊其父临泗侯吕公为宣王,兄周吕令武侯泽为悼武王,欲以王诸吕为渐。
春,正月,除三族罪、妖言令。
夏,四月,鲁元公主薨。
封公主子张偃为鲁王,谥公主曰鲁元太后。
辛卯,封所名孝惠子山为襄城侯,朝为轵侯,武为壶关侯。
太后欲王吕氏,乃先立所名孝惠子强为淮阳王,不疑为恒山王;使大谒者张释风大臣。
大臣乃请立悼武王长子郦侯台为吕王,割齐之济南郡为吕国。
五月,丙申,赵王宫丛台灾。
秋,桃、李华。
高皇后二年(乙卯,公元前一八六年)
冬,十一月,吕肃王台薨。
春,正月,乙卯,地震;羌道、武都道山崩。
夏,五月,丙申,封楚元王子郢客为上邳侯,齐悼惠王子章为朱虚侯,令入宿卫,又以吕禄女妻章。
六月,丙戌晦,日有食之。
秋,七月,恒山哀王不疑薨。
行八铢钱。
癸丑,立襄成侯山为恒山王,更名义。
高皇后三年(丙辰,公元前一八五年)
夏,江水、汉水溢,流四千余家。
秋,星昼见。
伊水、洛水溢,流千六百余家。
汝水溢,流八百余家。
高皇后四年(丁巳,公元前一八四年)
春,二月,癸未,立所名孝惠子太为昌平侯。
夏,四月,丙申,太后封女弟嬃为临光侯。
少帝浸长,自知非皇后子,乃出言曰:“后安能杀吾母而名我!我壮,即为变!”太后闻之,幽之永巷中,言帝病,左右莫得见。
太后语群臣曰:“今皇帝病久不已,失惑昏乱,不能继嗣治天下;其代之。
”群臣皆顿首言:“皇太后为天下齐民计,所以安宗庙、社稷甚深。
群臣顿首奉诏。
”遂废帝,幽杀之
起玄黓涒滩,尽柔兆阉茂,凡十五年。
太宗孝文皇帝下前十一年(壬申,公元前一六九年)
冬,十一月,上行幸代。
春,正月,自代还。
夏,六月,梁怀王揖薨,无子。
贾谊复上疏曰:“陛下即不定制,如今之势,不过一传、再传,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,豪植而大强,汉法不得行矣。
陛下所以为籓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,唯淮阳、代二国耳。
代,北边匈奴,与强敌为邻,能自完则足矣;而淮阳之比大诸侯,廑如黑子之著面,适足以饵大国,而不足以有所禁御。
方今制在陛下,制国而令子适足以为饵,岂可谓工哉!臣之愚计,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,而为梁王立后,割淮阳北边二、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。
不可者,可徙代王而都睢阳。
梁起于新郪而北著之河,淮阳包陈而南揵之江,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。
梁足以扞齐、赵,淮阳足以禁吴、楚,陛下高枕,终无山东之忧矣,此二世之利也。
当今恬然,适遇诸侯之皆少;数岁之后,陛下且见之矣。
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以除六国之祸;今陛下力制天下,颐指如意,高拱以成六国之祸,难以言智,苟身无事,畜乱,宿祝,孰视而不定;万年之后,传之老母、弱子,将使不宁,不可谓仁。
”帝于是从谊计,徙淮阳王武为梁王,北界泰山,西至高阳,得大县四十馀城。
后岁馀,贾谊亦死,死时年三十三矣。
徙城阳王喜为淮南王。
匈奴寇狄道。
时匈奴数为边患,太子家令颍川晁错上言兵事曰:“《兵法》曰:‘有必胜之将,无必胜之民。
’由此观之,安边境,立功名,在于良将,不可不择也。
臣又闻,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:一曰得地形,二曰卒服习,三曰器用利。
兵法:步兵、车骑、弓弩、长戟、矛鋋、剑楯之地,各有所宜;不得其宜者,或十不当一。
士不选练,卒不服习,起居不精,动静不集,趋利弗及,避难不毕,前击后解,与金鼓之指相失,此不习勒卒之过也,百不当十。
兵不完利,与空手同;甲不坚密,与袒裼同;弩不可以及远,与短兵同;射不能中,与无矢同;中不能入,与无镞同;此将不省兵之祸也,五不当一。
故《兵法》曰:‘器械不利,以其卒予敌也;卒不可用,以其将予敌也;将不知兵,以其主予敌也;君不择将,以其国予敌也。
’四者,兵之至要也。
臣又闻:小大异形,强弱异势,险易异备。
夫卑身以事强,小国之形也;合小以攻大,敌国之形也;以蛮夷攻蛮夷,中国之形也。
今匈奴地形、技艺与中国异,上下山阪,出入溪涧,中国之马弗与也;险道倾仄,且驰且射,中国之骑弗与也;风雨罢劳,饥渴不困,中国之人弗与也;此匈奴
起重光赤奋若,尽强圉协洽,凡七年。
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建元元年(辛丑,公元前一四零年)
冬,十月,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,上亲策问以古今治道,对者百馀人。
广川董仲舒对曰:“道者,所繇适于治之路也,仁、义、礼、乐,皆其具也。
故圣王已没,而子孙长久,安宁数百岁,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。
夫人君莫不欲安存,而政乱国危者甚众;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,是以政日以仆灭也。
夫周道衰于幽、厉,非道亡也,幽、厉不繇也。
至于宣王,思昔先王之德,兴滞补敝,明文、武之功业,周道粲然复兴,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。
孔子曰:‘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。
’故治乱废兴在于己,非天降命,不可得反;其所操持悖谬,失其统也。
为人君者,正心以正朝廷,正朝廷以正百官,正百官以正万民,正万民以正四方。
四方正,远近莫敢不壹于正,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,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,群生和而万民殖,诸福之物,可致之祥,莫不毕至,而王道终矣!孔子曰:‘凤鸟不至,河不出图,吾已矣夫!’自悲可致此物,而身卑贱不得致也。
今陛下贵为天子,富有四海,居得致之位,操可致之势,又有能致之资;行高而恩厚,知明而意美,爱民而好士,可谓谊主矣。
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,何也?凡以教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。
夫万民之从利也,如水之走下,不以教化堤防之,不能止也。
古之王者明于此,故南面而治天下,莫不以教化为大务。
立太学以教于国,设痒序以化于邑,渐民以仁,摩民以谊,节民以礼,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,教化行而习俗美也。
圣王之继乱世也,扫除其迹而悉去之,复修教化而崇起之;教化已明,习俗已成,子孙循之,行五六百岁尚示败也。
秦灭先圣之道,为苟且之治,故立十四年而亡,其遗毒馀烈至今未灭,习俗薄恶,人民嚣顽,抵冒殊扞,熟烂如此之甚者也。
窃譬之:琴瑟不调,甚者必解而更张之,乃可鼓也;为政而不行,甚者必变而更化之,乃可理也。
故汉得天下以来,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,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。
“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,少则习之学,长则材诸位,爵禄以养其德,刑罚以威其恶,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。
武王行大谊,平残贼,周公作礼乐以文之;至于成、康之隆,囹圄空虚四十馀年。
此亦教化之渐而仁谊之流,非独伤肌肤之效也。
至秦则不然,师申、商之法,行韩非之说,憎帝王之道,以贪狼为俗,诛名而不察实,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。
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,外有事君之礼,内有背上之心,造伪饰诈,趋利无耻,
起强圉大渊献,尽上章困敦,凡十四年。
孝景皇帝下前三年(丁亥,公元前一五四年)
冬,十月,梁王来朝。
时上未置太子,与梁王宴饮,从容言曰:“千秋万岁后传于王。
”王辞谢,虽知非至言,然心内喜,太后亦然。
詹事窦婴引卮酒进上曰:“天下者,高祖之天下,父子相传,汉之约也,上何以得传梁王!”太后由此憎婴。
婴因病免;太后除婴门籍,不得朝请。
梁王以此益骄。
春,正月,乙巳,赦。
长星出西方。
洛阳东宫灾。
初,孝文时,吴太子入见,得侍皇太子饮、博。
吴太子博争道,不恭;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,杀之。
遣其丧归葬,至吴,吴王愠曰:“天下同宗,死长安即葬长安,何必来葬为!”复遣丧之长安葬。
吴王由此稍失籓臣之礼,称疾不朝。
京师知其以子故,系治、验问吴使者;吴王恐,始有反谋。
后使人为秋请,文帝复问之,使者对曰:“王实不病;汉系治使者数辈,吴王恐,以故遂称病。
夫察见渊中鱼不祥,唯上弃前过,与之更始。
”于是文帝乃赦吴使者,归之,而赐吴王几杖,老,不朝。
吴得释其罪,谋亦益解。
然其居国,以铜、盐故,百姓无赋;卒践更,辄予平贾;岁时存问茂材,赏赐闾里;他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,公共禁弗予。
如此者四十馀年。
晁错数上书言吴过,可削;文帝宽,不忍罚,以此吴日益横。
及帝即位,错说上曰:“昔高帝初定天下,昆弟少,诸子弱,大封同姓,齐七十馀城,楚四十馀城,吴五十馀城;封三庶孽,分天下半。
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郤,诈称病不朝,于古法当诛。
文帝弗忍,因赐几杖,德至厚,当改过自新,反益骄溢,即山铸钱,煮海水为盐,诱天下亡人谋作乱。
今削之亦反,不削亦反。
削之,其反亟,祸小;不削,反迟,祸大。
”上令公卿、列侯、宗室杂议,莫敢难;独窦婴争之,由此与错有郤。
及楚王戊来朝,错因言:“戊往年为薄太后服,私奸服舍,请诛之。
”诏赦,削东海郡。
及前年,赵王有罪,削其常山郡;胶西王卬以卖爵事有奸,削其六县。
廷臣方议削吴。
吴王恐削地无已,因发谋举事。
念诸侯无足与计者,闻胶西王勇,好兵,诸侯皆畏惮之,于是使中大夫应高口说胶西王曰:“今者主上任用邪臣,听信谗贼,侵削诸侯,诛罚良重,日以益甚。
语有之曰:‘狧穅及米。
’吴与胶西,知名诸侯也,一时见察,不得安肆矣。
吴王身有内疾,不能朝请二十馀年,常患见疑,无以自白,胁肩累足,犹惧不见释。
窃闻大王以爵事有过。
所闻诸侯削地,罪不至此;此恐不止削地而已。
”王曰:“有之。
子将奈何?”高曰:“吴王自以与大

首页 - 个人中心
Process Time: 6.11s
Copyright ©2025 中华诗词网 ZHSC.org