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史大夫韩安国者,梁成安人也,后徙睢阳。
尝受《韩子》、杂家说。
事梁孝王为中大夫。
吴、楚反时,孝王使安国及张羽为将,捍吴兵于东界。
张羽力战,安国持重,以故吴不能过梁。
吴、楚已破,安国、张羽名由此显。
梁孝王,景帝母弟,窦太后爱之,令得自请置相、二千石,出入游戏,僭于天子。
天子闻之,心弗善也。
太后知帝不善,乃怒梁使者,弗见,案责王所为。
韩安国为梁使,见大长公主而泣曰:“何梁王为人子之孝,为人臣之忠,太后曾弗省也?夫前日吴、楚、齐、赵七国反时,自关以东皆合从西乡,惟梁最亲为艰难。
梁王念太后、帝在中,而诸侯扰乱,一言泣数行下,跪送臣等六人,将兵击却吴楚,吴楚以故兵不敢西,而卒破亡,梁王之力也。
今太后以小节苛礼责望梁王。
梁王父兄皆帝王,所见者大,故出称跸,入言警,车旗皆帝所赐也,即欲以侘鄙县,驱驰国中,以夸诸侯,令天下尽知太后、帝爱之也。
今梁使来,辄案责之。
梁王恐,日夜涕泣思慕,不知所为。
何梁王之为子孝,为臣忠,而太后弗恤也?”大长公主具以告太后,太后喜曰:“为言之帝。
”言之,帝心乃解,而免冠谢太后曰:“兄弟不能相教,乃为太后遗忧。
”悉见梁使,厚赐之。
其后梁王益亲欢。
太后、长公主更赐安国可直千余金。
名由此显,结于汉。
其后安国坐法抵罪,蒙狱吏田甲辱安国。
安国曰:“死灰独不复然乎?”田甲曰:“然即溺之。
”居无何,梁内史缺,汉使使者拜安国为梁内史,起徒中为二千石。
田甲亡走。
安国曰:“甲不就官,我灭而宗。
”甲因肉袒谢。
安国笑曰:“可溺矣!公等足与治乎?”卒善遇之。
梁内史之缺也,孝王新得齐人公孙诡,说之,欲请以为内史。
窦太后闻,乃诏王以安国为内史。
公孙诡、羊胜说孝王求为帝太子及益地事,恐汉大臣不听,乃阴使人刺汉用事谋臣。
及杀故吴相袁盎,景帝遂闻诡、胜等计画,乃遣使捕诡、胜,必得。
汉使十辈至梁,相以下举国大索,月余不得。
内史安国闻诡、胜匿孝王所,安国入见王而泣曰:“主辱臣死。
大王无良臣,故事纷纷至此。
今诡、胜不得,请辞赐死。
”王曰:“何至此?”安国泣数行下,曰:“大王自度于皇帝,孰与太上皇之与高皇帝及皇帝之与临江王亲?”孝王曰:“弗如也。
”安国曰:“夫太上、临江亲父子之间,然而高帝曰‘提三尺剑取天下者朕也’,故太上皇终不得制事,居于栎阳。
临江王,适长太子也,以一言过,废王临江;用宫垣事,卒自杀中尉府。
何者?治天下终不以私乱公。
语曰:‘虽有亲父,安知其不为虎?虽有亲兄,安知其
田儋者,狄人也,故齐王田氏族也。
儋从弟田荣,荣弟田横,皆豪,宗彊,能得人。
陈涉之初起王楚也,使周市略定魏地,北至狄,狄城守。
田儋详为缚其奴,从少年之廷,欲谒杀奴。
见狄令,因击杀令,而召豪吏子弟曰:诸侯皆反秦自立,齐,古之建国,儋,田氏,当王。
遂自立为齐王,发兵以击周市。
周市军还去,田儋因率兵东略定齐地。
秦将章邯围魏王咎于临济,急。
魏王请救于齐,齐王田儋将兵救魏。
章邯夜衔枚击,大破齐、魏军,杀田儋于临济下。
儋弟田荣收儋馀兵东走东阿。
齐人闻王田儋死,乃立故齐王建之弟田假为齐王,田角为相,田间为将,以距诸侯。
田荣之走东阿,章邯追围之。
项梁闻田荣之急,乃引兵击破章邯军东阿下。
章邯走而西,项梁因追之。
而田荣怒齐之立假,乃引兵归,击逐齐王假。
假亡走楚。
齐相角亡走赵;角弟田间前求救赵,因留不敢归。
田荣乃立田儋子市为齐王。
荣相之,田横为将,平齐地。
项梁既追章邯,章邯兵益盛,项梁使使告赵、齐,发兵共击章邯。
田荣曰:使楚杀田假,赵杀田角、田间,乃肯出兵。
楚怀王曰:田假与国之王,穷而归我,杀之不义。
赵亦不杀田角、田间以市于齐。
齐曰:蝮螫手则斩手,螫足则斩足。
何者?为害于身也。
今田假、田角、田间于楚、赵,非直手足戚也,何故不杀?且秦复得志于天下,则齮龁用事者坟墓矣。
楚、赵不听,齐亦怒,终不肯出兵。
章邯果败杀项梁,破楚兵,楚兵东走,而章邯渡河围赵于钜鹿。
项羽往救赵,由此怨田荣。
项羽既存赵,降章邯等,西屠咸阳,灭秦而立侯王也,乃徙齐王田市更王胶东,治即墨。
齐将田都从共救赵,因入关,故立都为齐王,治临淄。
故齐王建孙田安,项羽方渡河救赵,田安下济北数城,引兵降项羽,项羽立田安为济北王,治博阳。
田荣以负项梁不肯出兵助楚、赵攻秦,故不得王;赵将陈馀亦失职,不得王:二人俱怨项王。
顼王既归,诸侯各就国,田荣使人将兵助陈馀,令反赵地,而荣亦发兵以距击田都,田都亡走楚。
田荣留齐王市,无令之胶东。
市之左右曰:项王彊暴,而王当之胶东,不就国,必危,市惧,乃亡就国。
田荣怒,追击杀齐王市于即墨,还攻杀济北王安。
于是田荣乃自立为齐王,尽并三齐之地。
项王闻之,大怒,乃北伐齐。
齐王田荣兵败,走平原,平原人杀荣。
项王遂烧夷齐城郭,所过者尽屠之。
齐人相聚畔之。
荣弟横,收齐散兵,得数万人,反击项羽于城阳。
而汉王率诸侯败楚,入彭城。
项羽闻之,乃醳齐而归,击汉于彭城,因连与汉战,相距荥阳。
以故田横复得
李将军广者,陇西成纪人也。
其先曰李信,秦时为将,逐得燕太子丹者也。
故槐里,徙成纪。
广家世世受射。
孝文帝十四年,匈奴大入萧关,而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,用善骑射,杀首虏多,为汉中郎。
广从弟李蔡亦为郎,皆为武骑常侍,秩八百石。
尝从行,有所冲陷折关及格猛兽,而文帝曰:「惜乎,子不遇时!如令子当高帝时,万户侯岂足道哉!」
及孝景初立,广为陇西都尉,徙为骑郎将。
吴楚军时,广为骁骑都尉,从太尉亚夫击吴楚军,取旗,显功名昌邑下。
以梁王授广将军印,还,赏不行。
徙为上谷太守,匈奴日以合战。
典属国公孙昆邪为上泣曰:「李广才气,天下无双,自负其能,数与虏敌战,恐亡之。」于是乃徙为上郡太守。
后广转为边郡太守,徙上郡。
尝为陇西、北地、雁门、代郡、云中太守,皆以力战为名。
匈奴大入上郡,天子使中贵人从广勒习兵击匈奴。
中贵人将骑数十纵,见匈奴三人,与战。
三人还射,伤中贵人,杀其骑且尽。
中贵人走广。
广曰:「是必射雕者也。」广乃遂从百骑往驰三人。
三人亡马步行,行数十里。
广令其骑张左右翼,而广身自射彼三人者,杀其二人,生得一人,果匈奴射雕者也。
已缚之上马,望匈奴有数千骑,见广,以为诱骑,皆惊,上山陈。
广之百骑皆大恐,欲驰还走。
广曰:「吾去大军数十里,今如此以百骑走,匈奴追射我立尽。
今我留,匈奴必以我为大军[之]诱(之),必不敢击我。」广令诸骑曰:「前!」前未到匈奴陈二里所,止,令曰:「皆下马解鞍!」其骑曰:「虏多且近,即有急,奈何?」广曰:「彼虏以我为走,今皆解鞍以示不走,用坚其意。」于是胡骑遂不敢击。
有白马将出护其兵,李广上马与十馀骑奔射杀胡白马将,而复还至其骑中,解鞍,令士皆纵马卧。
是时会暮,胡兵终怪之,不敢击。
夜半时,胡兵亦以为汉有伏军于旁欲夜取之,胡皆引兵而去。
平旦,李广乃归其大军。
大军不知广所之,故弗从。
居久之,孝景崩,武帝立,左右以为广名将也,于是广以上郡太守为未央卫尉,而程不识亦为长乐卫尉。
程不识故与李广俱以边太守将军屯。
及出击胡,而广行无部伍行陈,就善水草屯,舍止,人人自便,不击刀斗以自卫,莫府省约文书籍事,然亦远斥候,未尝遇害。
程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,击刀斗,士吏治军簿至明,军不得休息,然亦未尝遇害。
不识曰:「李广军极简易,然虏卒犯之,无以禁也;而其士卒亦佚乐,咸乐为之死。
我军虽烦扰,然虏亦不得犯我。」是时汉边郡李广、程不识皆为名将,然匈奴畏李广之略,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识。
袁盎楚人也,字丝。
父故为群盗,徙处安陵。
高后时,盎尝为吕禄舍人。
及孝文帝即位,盎兄哙任盎为中郎。
绛侯为丞相,朝罢趋出,意得甚。
上礼之恭,常自送之。
袁盎进曰:“陛下以丞相何如人?”上曰:“社稷臣。
”盎曰:“绛侯所谓功臣,非社稷臣,社稷臣主在与在,主亡与亡。
方吕后时,诸吕用事,擅相王,刘氏不绝如带。
是时绛侯为太尉,主兵柄,弗能正。
吕后崩,大臣相与共畔诸吕,太尉主兵,适会其成功,所谓功臣,非社稷臣。
丞相如有骄主色。
陛下谦让,臣主失礼,窃为陛下不取也。
”后朝,上益庄,丞相益畏。
已而绛侯望袁盎曰:“吾与而兄善,今儿廷毁我!”盎遂不谢。
及绛侯免相之国,国人上书告以为反,徵系清室,宗室诸公莫敢为言,唯袁盎明绛侯无罪。
绛侯得释,盎颇有力。
绛侯乃大与盎结交。
淮南厉王朝,杀辟阳侯,居处骄甚。
袁盎谏曰:“诸侯大骄必生患,可适削地。
”上弗用。
淮南王益横。
及棘蒲侯柴武太子谋反事觉,治,连淮南王,淮南王徵,上因迁之蜀,轞车传送。
袁盎时为中郎将,乃谏曰:“陛下素骄淮南王,弗稍禁,以至此,今又暴摧折之。
淮南王为人刚,如有遇雾露行道死,陛下竟为以天下之大弗能容,有杀弟之名,柰何?”上弗听,遂行之。
淮南王至雍,病死,闻,上辍食,哭甚哀。
盎入,顿首请罪。
上曰:“以不用公言至此。
”盎曰:“上自宽,此往事,岂可悔哉!且陛下有高世之行者三,此不足以毁名。
”上曰:“吾高世行三者何事?”盎曰:“陛下居代时,太后尝病,三年,陛下不交睫,不解衣,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。
夫曾参以布衣犹难之,今陛下亲以王者修之,过曾参孝远矣。
夫诸吕用事,大臣专制,然陛下从代乘六传驰不测之渊,虽贲育之勇不及陛下。
陛下至代邸,西向让天子位者再,南面让天子位者三。
夫许由一让,而陛下五以天下让,过许由四矣。
且陛下迁淮南王,欲以苦其志,使改过,有司卫不谨,故病死。
”于是上乃解,曰:“将柰何?”盎曰:“淮南王有三子,唯在陛下耳。
”于是文帝立其三子皆为王。
盎由此名重朝廷。
袁盎常引大体慨。
宦者赵同以数幸,常害袁盎,袁盎患之。
盎兄子种为常侍骑,持节夹乘,说盎曰:“君与斗,廷辱之,使其毁不用。
”孝文帝出,赵同参乘,袁盎伏车前曰:“臣闻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,皆天下豪英。
今汉虽乏人,陛下独奈何与刀锯余人载!”于是上笑,下赵同。
赵同泣下车。
文帝从霸陵上,欲西驰下峻阪。
袁盎骑,并车揽辔。
上曰:“将军怯邪?”盎曰:“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,百金之子
吴王濞者,高帝兄刘仲之子也。
高帝已定天下七年,立刘仲为代王。
而匈奴攻代,刘仲不能坚守,弃国亡,间行走雒阳,自归天子。
天子为骨肉故,不忍致法,废以为郃阳侯。
高帝十一年秋,淮南王英布反,东并荆地,劫其国兵,西度淮,击楚,高帝自将往诛之。
刘仲子沛侯濞年二十,有气力,以骑将从破布军蕲西,会甀,布走。
荆王刘贾为布所杀,无后。
上患吴、会稽轻悍,无壮王以填之,诸子少,乃立濞于沛为吴王,王三郡五十三城。
已拜受印,高帝召濞相之,谓曰:“若状有反相。
”心独悔,业已拜,因拊其背,告曰:“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,岂若邪?然天下同姓为一家也,慎无反!”濞顿首曰:“不敢。

会孝惠、高后时,天下初定,郡国诸侯各务自拊循其民。
吴有豫章郡铜山,濞则招致天下亡命者铸钱,煮海水为盐,以故无赋,国用富饶。
孝文时,吴太子入见,得侍皇太子饮博。
吴太子师傅皆楚人,轻悍,又素骄,博,争道,不恭,皇太子引博局提吴太子,杀之。
于是遣其丧归葬。
至吴,吴王愠曰:“天下同宗,死长安即葬长安,何必来葬为!”复遣丧之长安葬。
吴王由此稍失籓臣之礼,称病不朝。
京师知其以子故称病不朝,验问实不病,诸吴使来,辄系责治之。
吴王恐,为谋滋甚。
及后使人为秋请,上复责问吴使者,使者对曰:“王实不病,汉系治使者数辈,以故遂称病。
且夫‘察见渊中鱼,不祥’。
今王始诈病,及觉,见责急,愈益闭,恐上诛之,计乃无聊。
唯上弃之而与更始。
”于是天子乃赦吴使者归之,而赐吴王几杖,老,不朝。
吴得释其罪,谋亦益解。
然其居国以铜盐故,百姓无赋。
卒践更,辄与平贾。
岁时存问茂材,赏赐闾里。
佗郡国吏欲来捕亡人者,讼共禁弗予。
如此者四十馀年,以故能使其众。
晁错为太子家令,得幸太子,数从容言吴过可削。
数上书说孝文帝,文帝宽,不忍罚,以此吴日益横。
及孝景帝即位,错为御史大夫,说上曰:“昔高帝初定天下,昆弟少,诸子弱,大封同姓,故王孽子悼惠王王齐七十馀城,庶弟元王王楚四十馀城,兄子濞王吴五十馀城:封三庶孽,分天下半。
今吴王前有太子之郄,诈称病不朝,于古法当诛,文帝弗忍,因赐几杖。
德至厚,当改过自新。
乃益骄溢,即山铸钱,煮海水为盐,诱天下亡人,谋作乱。
今削之亦反,不削之亦反。
削之,其反亟,祸小;不削,反迟,祸大。
”三年冬,楚王朝,晁错因言楚王戊往年为薄太后服,私奸服舍,请诛之。
诏赦,罚削东海郡。
因削吴之豫章郡、会稽郡。
及前二年赵王有罪,削其河间郡。
胶西王卬以卖爵有奸,削其
季布者,楚人也。
为气任侠,有名于楚。
项籍使将兵,数窘汉王。
及项羽灭,高祖购求布千金,敢有舍匿,罪及三族。
季布匿濮阳周氏。
周氏曰:“汉购将军急,迹且至臣家,将军能听臣,臣敢献计;即不能,原先自刭。
”季布许之。
乃髡钳季布,衣褐衣,置广柳车中,并与其家僮数十人,之鲁朱家所卖之。
朱家心知是季布,乃买而置之田。
诫其子曰:“田事听此奴,必与同食。
”朱家乃乘轺车之洛阳,见汝阴侯滕公。
滕公留朱家饮数日。
因谓滕公曰:“季布何大罪,而上求之急也?”滕公曰:“布数为项羽窘上,上怨之,故必欲得之。
”朱家曰:“君视季布何如人也?”曰:“贤者也。
”朱家曰:“臣各为其主用,季布为项籍用,职耳。
项氏臣可尽诛邪?今上始得天下,独以己之私怨求一人,何示天下之不广也!且以季布之贤而汉求之急如此,此不北走胡即南走越耳。
夫忌壮士以资敌国,此伍子胥所以鞭荆平王之墓也。
君何不从容为上言邪?”汝阴侯滕公心知朱家大侠,意季布匿其所,乃许曰:“诺。
”待间,果言如朱家指。
上乃赦季布。
当是时,诸公皆多季布能摧刚为柔,朱家亦以此名闻当世。
季布召见,谢,上拜为郎中。
孝惠时,为中郎将。
单于尝为书嫚吕后,不逊,吕后大怒,召诸将议之。
上将军樊哙曰:“臣愿得十万众,横行匈奴中。
”诸将皆阿吕后意,曰“然”。
季布曰:“樊哙可斩也!夫高帝将兵四十余万众,困于平城,今哙奈何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,面欺!且秦以事于胡,陈胜等起。
于今创痍未瘳,哙又面谀,欲摇动天下。
”是时殿上皆恐,太后罢朝,遂不复议击匈奴事。
季布为河东守,孝文时,人有言其贤者,孝文召,欲以为御史大夫。
复有言其勇,使酒难近。
至,留邸一月,见罢。
季布因进曰:“臣无功窃宠,待罪河东。
陛下无故召臣,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;今臣至,无所受事,罢去,此人必有以毁臣者。
夫陛下以一人之誉而召臣,一人之毁而去臣,臣恐天下有识闻之有以窥陛下也。
”上默然惭,良久曰:“河东吾股肱郡,故特召君耳。
”布辞之官。
楚人曹丘生,辩士,数招权顾金钱。
事贵人赵同等,与窦长君善。
季布闻之,寄书谏窦长君曰:“吾闻曹丘生非长者,勿与通。
”及曹丘生归,欲得书请季布。
窦长君曰:“季将军不说足下,足下无往。
”固请书,遂行。
使人先发书,季布果大怒,待曹丘。
曹丘至,即揖季布曰:“楚人谚曰‘得黄金百,不如得季布一诺’,足下何以得此声于梁楚间哉?且仆楚人,足下亦楚人也。
仆游扬足下之名于天下,顾不重邪?何足下距仆之深也!”季布乃大
大将军卫青者,平阳人是也。
其父郑季,为吏,给事平阳侯家,与侯妾卫媪通,生青。
青同母兄卫长子,而姊卫子夫自平阳公主家得幸天子,故冒姓为卫氏。
字仲卿。
长子更字长君。
长君母号为卫媪。
媪长女卫孺,次女少儿,次女即子夫。
后子夫男弟步、广皆冒卫氏。
青为侯家人,少时归其父,其父使牧羊。
先母之子皆奴畜之,不以为兄弟数。
青尝从入至甘泉居室,有一钳徒相青曰:“贵人也,官至封侯。
”青笑曰:“人奴之生,得毋笞骂即足矣,安得封侯事乎!”
青壮,为侯家骑,从平阳主。
建元二年春,青姊子夫得入宫幸上。
皇后,堂邑大长公主女也,无子,妒。
大长公主闻卫子夫幸,有身,妒之,乃使人捕青。
青时给事建章,未知名。
大长公主执囚青,欲杀之。
其友骑郎公孙敖与壮士往篡取之,以故得不死。
上闻,乃召青为建章监,侍中,及同母昆弟贵,赏赐数日间累千金。
孺为太仆公孙贺妻。
少儿故与陈掌通,上召贵掌。
公孙敖由此益贵。
子夫为夫人。
青为大中大夫。
元光五年,青为车骑将军,击匈奴,出上谷;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,出云中;大中大夫公孙敖为骑将军,出代郡;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,出雁门:军各万骑。
青至茏城,斩首虏数百。
骑将军敖亡七千骑;卫尉李广为虏所得,得脱归:皆当斩,赎为庶人。
贺亦无功。
元朔元年春,卫夫人有男,立为皇后。
其秋,青为车骑将军,出雁门,三万骑击匈奴,斩首虏数千人。
明年,匈奴入杀辽西太守,虏略渔阳二千馀人,败韩将军军。
汉令将军李息击之,出代;令车骑将军青出云中以西至高阙。
遂略河南地,至于陇西,捕首虏数千,畜数十万,走白羊、楼烦王。
遂以河南地为朔方郡。
以三千八百户封青为长平侯。
青校尉苏建有功,以千一百户封建为平陵侯。
使建筑朔方城。
青校尉张次公有功,封为岸头侯。
天子曰:“匈奴逆天理,乱人伦,暴长虐老,以盗窃为务,行诈诸蛮夷,造谋藉兵,数为边害,故兴师遣将,以征厥罪。
诗不云乎,‘薄伐玁狁,至于太原’,‘出车彭彭,城彼朔方’。
今车骑将军青度西河至高阙,获首虏二千三百级,车辎畜产毕收为卤,已封为列侯,遂西定河南地,按榆溪旧塞,绝梓领,梁北河,讨蒲泥,破符离,斩轻锐之卒,捕伏听者三千七十一级,执讯获丑,驱马牛羊百有馀万,全甲兵而还,益封青三千户。

其明年,匈奴入杀代郡太守友,入略雁门千馀人。
其明年,匈奴大入代、定襄、上郡,杀略汉数千人。
其明年,元朔之五年春,汉令车骑将军青将三万骑,出高阙;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,左内史李沮为强弩
南越王尉佗者,真定人也,姓赵氏。
秦时已并天下,略定杨越,置桂林、南海、象郡,以谪徙民,与越杂处十三岁。
佗,秦时用为南海龙川令。
至二世时,南海尉任嚣病且死,召龙川令赵佗语曰:“闻陈胜等作乱,秦为无道,天下苦之,项羽、刘季、陈胜、吴广等州郡各共兴军聚众,虎争天下,中国扰乱,未知所安,豪杰畔秦相立。
南海僻远,吾恐盗兵侵地至此,吾欲兴兵绝新道,自备,待诸侯变,会病甚。
且番禺负山险,阻南海,东西数千里,颇有中国人相辅,此亦一州之主也,可以立国。
郡中长吏无足与言者,故召公告之。
”即被佗书,行南海尉事。
嚣死,佗即移檄告横浦、阳山、湟溪关曰:“盗兵且至,急绝道聚兵自守!”因稍以法诛秦所置长吏,以其党为假守。
秦已破灭,佗即击并桂林、象郡,自立为南越武王。
高帝已定天下,为中国劳苦,故释佗弗诛。
汉十一年,遣陆贾因立佗为南越王,与剖符通使,和集百越,毋为南边患害,与长沙接境。
高后时,有司请禁南越关市铁器。
佗曰:“高帝立我,通使物,今高后听谗臣,别异蛮夷,隔绝器物,此必长沙王计也,欲倚中国,击灭南越而并王之,自为功也。
”于是佗乃自尊号为南越武帝,发兵攻长沙边邑,败数县而去焉。
高后遣将军隆虑侯灶往击之。
会暑湿,士卒大疫,兵不能逾岭。
岁余,高后崩,即罢兵。
佗因此以兵威边,财物赂遗闽越、西瓯、骆,役属焉,东西万余里。
乃乘黄屋左纛,称制,与中国侔。
及孝文帝元年,初镇抚天下,使告诸侯四夷从代来即位意,喻盛德焉。
乃为佗亲冢在真定,置守邑,岁时奉祀。
召其从昆弟,尊官厚赐宠之。
诏丞相陈平等举可使南越者,平言好畤陆贾,先帝时习使南越。
乃召贾以为太中大夫,往使。
因让佗自立为帝,曾无一介之使报者。
陆贾至南越,王甚恐,为书谢,称曰:“蛮夷大长老夫臣佗,前日高后隔异南越,窃疑长沙王谗臣,又遥闻高后尽诛佗宗族,掘烧先人冢,以故自弃,犯长沙边境。
且南方卑湿,蛮夷中间,其东闽越千人众号称王,其西瓯骆裸国亦称王。
老臣妄窃帝号,聊以自娱,岂敢以闻天王哉!”乃顿首谢,原长为籓臣,奉贡职。
于是乃下令国中曰:“吾闻两雄不俱立,两贤不并世。
皇帝,贤天子也。
自今以后,去帝制黄屋左纛。
”陆贾还报,孝文帝大说。
遂至孝景时,称臣,使人朝请。
然南越其居国窃如故号名,其使天子,称王朝命如诸侯。
至建元四年卒。
佗孙胡为南越王。
此时闽越王郢兴兵击南越边邑,胡使人上书曰:“两越俱为籓臣,毋得擅兴兵相攻击。
今闽越兴兵侵臣,臣不敢兴兵,唯天子诏之
西南夷君长以什数,夜郎最大;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,滇最大;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,邛都最大:此皆魋结,耕田,有邑聚。
其外西自同师以东,北至楪榆,名为巂、昆明,皆编发,随畜迁徙,毋常处,毋君长,地方可数千里。
自巂以东北,君长以什数,徙、筰都最大;自筰以东北,君长以什数,冉駹最大。
其俗或土箸,或移徙,在蜀之西。
自冉駹以东北,君长以什数,白马最大,皆氐类也。
此皆巴蜀西南外蛮夷也。
始楚威王时,使将军庄蹻将兵循江上,略巴、黔中以西。
庄蹻者,故楚庄王苗裔也。
蹻至滇池,方三百里,旁平地,肥饶数千里,以兵威定属楚。
欲归报,会秦击夺楚巴、黔中郡,道塞不通,因还,以其众王滇,变服,从其俗,以长之。
秦时常頞略通五尺道,诸此国颇置吏焉。
十余岁,秦灭。
及汉兴,皆弃此国而开蜀故徼。
巴蜀民或窃出商贾,取其筰马、僰僮、髦牛,以此巴蜀殷富。
建元六年,大行王恢击东越,东越杀王郢以报。
恢因兵威使番阳令唐蒙风指晓南越。
南越食蒙蜀枸酱,蒙问所从来,曰“道西北牂柯,牂柯江广数里,出番禺城下”。
蒙归至长安,问蜀贾人,贾人曰:“独蜀出枸酱,多持窃出市夜郎。
夜郎者,临牂柯江,江广百余步,足以行船。
南越以财物役属夜郎,西至同师,然亦不能臣使也。
”蒙乃上书说上曰:“南越王黄屋左纛,地东西万余里,名为外臣,实一州主也。
今以长沙、豫章往,水道多绝,难行。
窃闻夜郎所有精兵,可得十余万,浮船牂柯江,出其不意,此制越一奇也。
诚以汉之彊,巴蜀之饶,通夜郎道,为置吏,易甚。
”上许之。
乃拜蒙为郎中将,将千人,食重万余人,从巴蜀筰关入,遂见夜郎侯多同。
蒙厚赐,喻以威德,约为置吏,使其子为令。
夜郎旁小邑皆贪汉缯帛,以为汉道险,终不能有也,乃且听蒙约。
还报,乃以为犍为郡。
发巴蜀卒治道,自僰道指牂柯江。
蜀人司马相如亦言西夷邛、筰可置郡。
使相如以郎中将往喻,皆如南夷,为置一都尉,十余县,属蜀。
当是时,巴蜀四郡通西南夷道,戍转相饟。
数岁,道不通,士罢饿离湿,死者甚众;西南夷又数反,发兵兴击,秏费无功。
上患之,使公孙弘往视问焉。
还对,言其不便。
及弘为御史大夫,是时方筑朔方以据河逐胡,弘因数言西南夷害,可且罢,专力事匈奴。
上罢西夷,独置南夷夜郎两县一都尉,稍令犍为自葆就。
及元狩元年,博望侯张骞使大夏来,言居大夏时见蜀布、邛竹、杖,使问所从来,曰“从东南身毒国,可数千里,得蜀贾人市”。
或闻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国。
骞因盛言大夏在汉西南,慕中国,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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