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習錄 · 卷下 · 門人陳九川錄 · 十六
九川問:“自省念慮,或涉邪妄,或預料理天下事,思到極處,井井有味,便繾綣難屏,覺得早則易,覺遲則難,用力克治,愈覺捍格,惟稍遷念他事,則隨兩忘。
如此廓清,亦似無害。

先生曰:“何須如此,只要在良知上着功夫。

九川曰:“正謂那一時不知。

先生曰:“我這裏自有功夫,何緣得他來?只爲爾功夫斷了,便蔽其知。
既斷了,則繼續舊功便是,何必如此?”
九川曰:“直是難鏖,雖知丟他不去。

先生曰:“須是勇。
用功久,自有勇。
故曰‘是集義所生者’。
勝得容易,便是大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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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川問:“我反省自己的種種慾念顧慮,有時涉及邪心妄念,有時又想去治理天下大事,思考到深處時,也覺得津津有味,達到難分難捨的地步了,這種情況發覺得早還容易去掉,發覺晚了就難以除去,用心盡力加以剋制,卻覺得相互抵觸、格格不入,只有掉轉念頭想點別的事,才能把這些忘掉。
這樣理清思路,似乎也無妨害。

先生說:“何必如此,只要在致良知上下工夫就行了。

九川說:“我所講的正是還不知道良知時的情況。

先生說:“我說的裏面自有致良知的功夫,怎麼會有不知道的這種現象呢?只是因爲你的致良知功夫間斷了,所以你的良知纔會被矇蔽。
既然有間斷,還接着原有的功夫繼續下就是了,爲何非要這樣?”
九川說:“那幾乎是一場惡戰,雖然明白了,仍是不能去掉。

先生說:“必須有勇氣。
用功久了,勇氣自然就有了。
因此孟子說‘是集義所生者’。
如果很容易就能取勝,那就是大賢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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