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寒时节,正同云暮惨,劲风朝烈。
信早梅、偏占阳和,向日暖临溪,一枝先发。
时有香来,望明艳、瑶枝非雪。
想玲珑嫩蕊,绰约横斜,旖旎清绝。
仙姿更谁并列。
有幽香映水,疏影笼月。
且大家、留倚阑干,对绿醑飞觥,锦笺吟阅。
桃李繁华,奈比此、芬芳俱别。
等和羹大用,休把翠条谩折。
轼年十二时,于所居纱縠行宅隙地中,与群儿凿地为戏。
得异石,如鱼,肤温莹,作浅碧色。
表里皆细银星,扣之铿然。
试以为砚,甚发墨,顾无贮水处。
先君曰:“是天砚也,有砚之德,而不足于形耳。
”因以赐轼,曰:“是文字之祥也。
”轼宝而用之,且为铭曰:
一受其戒,而不可更。
或主于德,或全于形。
均是二者,顾予安取。
仰唇俯足,世固多有。
元丰二年秋七月,予得罪下狱,家属流离,书籍散乱。
明年至黄州,求砚不复得,以为失之矣。
七年七月,舟行至当涂,发书笥,忽复见之。
甚喜,以付迨、过。
其匣虽不工,乃先君手刻其受砚处,而使工人就成之者,不可易也。
君子之于己,自得而已矣,非有待于外也。
然而曰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者,所以与人同其行也。
人之于君子,潜心而已矣,非有待于外也。
然而有表其闾,名其乡,欲其风声气烈暴于世之耳目而无穷者,所以与人同其好也。
内有以得诸己,外有以与人同其好,此所以为先王之道,而异乎百家之说也。
随为州,去京师远,其地僻绝。
庆历之间,起居舍人、直龙图阁河南尹公洙以不为在势者所容谪是州,居于城东五里开元佛寺之金灯院。
尹公有行义文学,长于辨论,一时与之游者,皆世之闻人,而人人自以为不能及。
于是时,尹公之名震天下,而其所学,盖不以贫富贵贱死生动其心,故其居于随,日以考图书、通古今为事,而不知其官之为谪也。
尝于其居之北阜,竹柏之间,结茅为亭,以茇而嬉,岁余乃去。
既去而人不忍废坏,辄理之,因名之曰尹公之亭。
州从事谢景平刻石记其事。
至治平四年,司农少卿赞皇李公禹卿为是州,始因其故基,增庳益狭,斩材以易之,陶瓦以覆之,既成,而宽深亢爽,环随之山皆在几席。
又以其旧亭峙之于北,于是随人皆喜慰其思,而又获游观之美。
其冬,李公以图走京师,属予记之。
盖尹公之行见于事、言见于书者,固已赫然动人,而李公于是又侈而大之者,岂独慰随人之思于一时,而与之共其乐哉!亦将使夫荒遐僻绝之境,至于后人见闻之所不及,而传其名、览其迹者,莫不低回俯仰,想尹公之风声气烈,至于愈远而弥新,是可谓与人同其好也。
则李公之传于世,亦岂有已乎!故予为之书,时熙宁元年正月日也。
新喻吴君,志学而工诗,家有山林之乐,隐居不仕,名其堂曰“浩然”,曰:“孟子,吾师也,其称曰:‘我善养吾浩然之气。
’吾窃喜焉,而不知其说,请为我言其故。

余应之曰:“子居于江,亦尝观于江乎?秋雨时至,沟浍盈满,众水既发,合而为一。
汪濊淫溢,充塞坑谷。
然后滂洋东流,蔑洲渚,乘丘陵,肆行而前,遇木而木折,触石而石陨,浩然物莫能支。
子尝试考之,彼何以若此浩然也哉?今夫水无求于深,无意于行,得高而渟,得下而流,忘己而因物,不为易勇,不为险怯。
故其发也,浩然放乎四海。
古之君子,平居以养其心,足乎内,无待乎外,其中潢漾①,与天地相终始。
止则物莫之测,行则物莫之御。
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忧。
行乎夷狄患难而不屈,临乎死生得失而不惧,盖亦未有不浩然者也。
故曰:‘其为气也,至大至刚,以直养而无害,则塞乎天地。
’今余将登子之堂,举酒相属,击槁木而歌,徜徉乎万物之外,子信以为能浩然矣乎?”
元丰四年七月九日,眉山苏辙记。
老人引杨氏入山之大穴。
鸡犬陶冶,居民之大聚落也。
至一家,老人谓曰:“此公欲来,能相容否?”对曰:“老人肯相引至此,则必贤者矣。
吾此间凡衣服、饮食、牛畜、丝纱、麻枲(xǐ,麻)之属,皆不私藏,与众共之,故可同处。
子果来,勿携金珠锦绣珍异等物,所享者惟薪米鱼肉,此殊不缺也。
惟计口授地,以耕以蚕,不可取食于人耳。
”杨谢而从之。
又戒曰:“子来或迟,则封穴矣。
”迫暮,与老人同出。
权白孟德足下:辱书开示祸福,使之内杀子布,外擒刘备以自效。
书辞勤款,若出至诚,虽三尺童子,亦晓然知利害所在矣。
然仆怀固陋,敢略布。
昔田横,齐之遗虏,汉高祖释郦生之憾,遣使海岛,谓横来大者王,小者侯,犹能以刀自刭,不肯以身辱于刘氏。
韩信以全齐之地,束手于汉,而不能死于牖下。
自古同功一体之人,英雄豪杰之士,世乱则藉以剪伐,承平则理必猜疑,与其受韩信之诛,岂若死田横之节也哉!
仆先将军破虏,遭汉陵夷,董卓僭乱,焚烧宗庙,发掘陵寝,故依袁术以举义师,所指城邑响应,天下思得董卓而食之不厌。
不幸此志未遂,而无禄早世。
先兄伯符嗣命,驰驱锋镝,周旋江汉,岂有他哉?上以雪天子之耻,下以毕先将军之志耳。
不意袁术亦僭位号,污辱义师,又闻诸君各盗名字,伯符提偏师,进无所归,退无所守,故资江东为之业耳,不幸有荆轲、舞阳之变。
不以权不肖,使统部曲,以卒先臣之志。
仆受遗以来,卧薪尝胆,悼日月之逾迈,而叹功名之不立,上负先臣未报之忠,下忝伯符知人之明。
且权先世以德显于吴,权若效诸君有非常之志,纵不蒙显戮,岂不坠其家声耶?
汉自桓、灵以来,上失其道,政出多门,宦官之乱才息,董卓之祸复兴,傕、汜未诛,袁、刘割据,天下所恃,惟权与公及刘备三人耳。
比闻卓已鲸鲵,天子反正,仆意公当扫除余孽,同奖王室,上助天子,与宗庙社稷之灵,退守藩国,无失春秋朝觐之节。
而足下乃有欺孤之志,威挟天子,以令天下,妄引历数,阴构符命,昔笑王莽之愚,今窃叹足下蹈覆车也。
仆与公有婚姻之旧,加之同好相求,然自闻求九锡,纳椒房,不唯同志失望,天下甚籍籍也。
刘备之兵虽少,然仆观其为人,雄才大略,宽而有容,拙于攻取,巧于驭人,有汉高祖之余风,辅以孔明,未可量也,且以忠义不替曩昔,仆以为今海内所望,惟我二人耳。
仆之有张昭,正如备之孔明,左提右挈,以就大事,国中文武之事,尽以委之,而见教杀昭与备,仆岂病狂也哉。
古谚有之:“辅车相依,唇亡齿寒。
”仆与刘备,实有唇齿相须之势。
足下所以不能取武昌,又不能到成都者,吴、蜀皆存也。
今使仆取蜀,是吴不得独存也。
蜀亡,吴亦随之矣。
晋以垂棘屈产,假道于虞以伐虢,夫灭虢是所以取虞,虞以不知,故及祸。
足下意何以异此。
古人有言曰:“白首如新,倾盖如故”。
言以身托人,必择所安。
孟德视仆,岂惜此尺寸之土者哉,特以公非所托故也。
荀文若与公共起艰危,一旦劝公让九锡,意便憾,使卒忧死。
矧仆与公有赤壁之隙,虽复尽释前
雪点江梅才可可。
梅心暗弄纤纤朵。
疑是月娥庭下过。
仙翘亸。
云衫密缀真珠颗。
玉斝金瓯连臂坐。
芳辰莫把离魂挫。
一曲绣筵娇婀娜。
情无那。
阳关声里樱桃破。
兰枯蕙死,向竹斋深处,谁传消息。
霜雪丛中浑似个,缥缈吴人标格。
绛萼微深,琼苞不露,自与尘凡隔。
黄昏遥见,一枝烟淡笼白。
曾记雾阁云窗,轻飞香篆,佳句应难得。
道韫能文,终未胜、潇洒风流姿质。
待到春来,满城桃李,相并无颜色。
殷勤祝付,画楼休品长笛。
《易》之为书,卦、爻、彖、象之义备,而天地万物之情见。
圣人之忧天下来世,其至矣!先天下而开其物,后天下而成其务,是故极其数以定天下之象,着其象以定天下之吉凶。
六十四卦,三百八十四爻,皆所以顺性命之理,尽变化之道也。
散之在理,则有万殊;统之在道,则无二致。
所以,「《易》有太极,是生两仪」。
太极者,道也;两仪者,阴阳也。
阴阳,一道也。
太极,无极也。
万物之生,负阴而抱阳,莫不有太极,莫不有两仪。
纟因缊交感,变化不穷。
形一受其生,神一发其智,情伪出焉,万绪起焉。
《易》所以定吉凶而生大业,故《易》者,阴阳之道也;卦者,阴阳之物也;爻者,阴阳之动也。
卦虽不同,所同者奇、耦;爻虽不同,所同者九、六。
是以六十四卦为其体,三百八十四爻互为其用,远在六合之外,近在一身之中。
暂于瞬息,微于动静,莫不有卦之象焉,莫不有爻之义焉。
至哉《易》乎!其道至大而无不包,其用至神而无不存。
时固未始有一,而卦未始有定象;事固未始有穷,而爻亦未始有定位。
以一时而索卦,则拘于无变,非《易》也;以一事而明爻,则窒而不通,非《易》也。
知所谓卦、爻、彖、象之义,而不知有卦、爻、彖、象之用,亦非《易》也。
故得之于精神之运,心术之动,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合其明,与四时合其序,与鬼神合其吉凶,然后可以谓之知《易》也。
虽然,《易》之有卦,《易》之已形者也;卦之有爻,卦之已见者也。
已形已见者,可以言知;未形未见者,不可以名求,则所谓《易》者,果何如哉?此学者所当知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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